沈稚只看了他一眼又沉默的闭上了眼睛,他发笑,船舱的门彻底被关上。

天色蒙蒙亮起来,宾客也有条不理的进入了轮船上,许琛看了一眼宾客名单,想了想还是去找了陆总。

“陆总,您看。”

陆怀迟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和平常并无什么区别,只是看到那个名字,原本冷淡的脸色更是浮了一层冰霜。

“周辰那个废物,连人都护不住。”

许琛道,“沈小姐和周先生一起上的船,周先生已经在大厅了,他身边并没有沈小姐,应该是将她藏起来了。”

“去找,找到了就将她送走。”

“是。”

轮船开始往前行驶,船上放起悠长的婚礼进行曲,甲板上的玫瑰花瓣也在海风的吹拂下肆意纷飞。

陆怀迟进了大厅,司仪已经等候多时,看到那长长的红毯,他恍惚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抬脚迈过去。

“开始吧。”

“好的陆先生。”

司仪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周照低声道,“怎么不见你妈过来?这么大的事,她不来不太好吧?似乎你的朋友也没来。”

“这在场的,都是我的朋友。”

陆怀迟淡笑,“至于我妈,她突然不舒服就住院去了,所以才没来。”

周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婚礼进行到**,本该新娘出现的时候,伴娘突然跑过来说新娘不见了。

“啧,新娘怎么会不见?”

周照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陆怀迟看着他,“周叔别开玩笑了,还是抓紧将人放了吧,别耽误婚礼。”

“你怀疑我?”

“她还怀着身孕。”

周照看了他几秒,倏然一笑,抬手拍了拍,“行啊,不跟陆总开玩笑了,将人带上来吧,也给陆总一个惊喜。”

大厅的门被推开,两个男人压着两人女人走了过来,周照走过去,立场换到他的对立面,手里还不断转着枪。

钟墨羽一脸的泪,“阿迟,救我…”

沈稚却没哭,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怀迟期望她看自己一眼,可是没有,她始终都没有抬起头。

他知道她怨他。

“陆总,船上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人,我没能救了沈小姐…”

许琛也被人挟持着出来。

陆怀迟道,“周叔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陆家怎么对不起我的,难道都忘的一干二净了?”周照有些癫狂。

这时,陆父从人群里冲出来,他说话不太利索,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照。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说了,早就…早就不记得以前…”

陆父无法接受如今这个局面,他和周照的关系很好,无话不谈,毕竟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相处总是融洽的。

他几乎什么事情都告诉周照,周照也会帮他处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周照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蠢货一样,“我说你就信?你未免太蠢了,我如果真的对过往不在意,会单到现在?”

“我不会忘,那天的婚礼,那么多血,将整个红毯都浸湿了,我永远不会忘,是你们陆家欠我的!”

周照的眼越发的红。

他也不想活在恨意之中,可偏偏他最爱的人死在他的怀里,那么多血,他一闭上眼,一睡着,梦里就是大片的血红。

他做了二十年的噩梦。

凭什么陆家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父身子颤了颤,“父亲已经死了,就算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不能…”

“是啊,他死了就想一了百了?不可能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近乎二十年的折磨,周照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曾经也是穿着白衬衫,站在阳光下笑的肆意的少年。

他说,“我从未想过争抢,我只想要跟宁夏在一起,是你们,是你们陆家的人拆散我们,你们早该死了。”

宁夏,这个名字太久远了。

可他记了二十年。

是陆家杀了宁夏!

陆父捂着胸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颤颤巍巍的被人扶着,眼里罕见的悬了一圈眼泪。

“父亲是不对,可他已经死了…”

陆家的规矩都是老太爷死后老太太立下的,可陆家三代谁能没做到忠诚二字。

老太爷四十岁时,也在外面养了一个,周照便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周照和他的性子不同,他热烈,洒脱,身上总是有一股很温暖的阳光之气,他恨周照和他妈妈破坏了他的家庭。

又羡慕他,羡慕他不被条条框框束缚,身上有自由洒脱的味道。

可周照后来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品行并不好的女人,她经常打架,抽烟喝酒,甚至吸粉,但他还是爱上了她。

周照违背老爷子跟她结婚的那一天,南城最大的白色交易场所被一锅端,她是其中之一,所以老爷子举报了她。

奋力抗争下,她被一枪毙命,当时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天流的血蔓延醒目,周照疯一般对着老爷子破口大骂。

再后来,他也走到黑路之上。

周照哭了,“她已经改了,你知道戒掉有多痛苦吗?整整半年,她痛苦了整整半年,好不容易如愿的怀上孩子,可…”

“可她害了人也是事实。”

陆怀迟对爷爷辈恩怨了解的并不多,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东西的危害。

所以对上周照的眼,他表现的很平静,“有多少人因为她染上瘾,多少人妻离子散,她可以轻飘飘的戒掉重来,那那些妻离子散的人呢?也能重新来过吗?”

“少说废话了!”

周照完全听不进去,只冷笑的扫过他们,对着陆父道,“大哥,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她在你需要她的时候跑了,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我替你解决了。”

陆父身子一晃,脸色白了白。

“怀迟!”周照又喊他,眼中的泪早就收了回去,演变成一种癫狂。

“陆家的资产,换你心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好侄儿,你选吧!”

周照早就疯了,今天上了这艘船,他就没打算让陆家的人活着回去。

所有姓陆的,给该给宁夏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