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很快结束。
又是一个庆祝的夜晚。
依旧是前几天的那拨人汇聚一堂。
“来了,时煜和小鹿来了,这下我们可以开始动筷子了。”
孔赫吆喝了一声。
开席!
时煜和鹿思竹一进来就得到了十足礼遇。
本来,在座的诸位基本上明天都不用比赛,今晚可以敞开了喝。
但为了凸显两位未成年人的帝位,大家今晚都不喝酒了,桌子中央专门为他俩摆着一瓶大可乐+一瓶大雪碧,十分醒目。
时煜瞅了瞅这景象,感觉跟农村酒席似的。
小时候他可爱参加这玩意了,为的就是能白嫖一大瓶其他人喝不完的碳酸饮料。
没想到,现在还能赶上趟.
“就这么几个菜吗?不点一些好的吗?”时煜看着今晚不太丰盛的晚餐问道。
“懂什么,这叫延迟满足,现在越忍耐,等过几天最后一个项目结果出炉后,就会越舒爽。”聂岚教诲道。
嗯嗯,我懂我懂,管理play嘛。
“聂老,别这么说,时煜毕竟是年轻人,被你这么一吹,搞不好把握不住心态。”古胜山笑了笑。
“哦对对对,差点又忍不住了,中日围棋擂台上,我们吃过类似的教训,不能再犯第二次。”聂岚赶紧拍拍脑门,清醒大脑。
“所以干脆夸夸我吧,我是成年人,大场面见得多,保证不会被吹出事。”古胜山继续说。
“好呀,图穷匕见了是吧?合着你在这等着我?”聂岚一急。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餐桌上洋溢着如咸亨客栈般的快活空气。
“行了,都别掉以轻心,明天是最重要的个人赛,必须得重视起来,否则准乐极生悲。”
聂岚咳咳两声,再度提醒各位:
“时煜,如果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回放之后也不用摆棋了,沾枕头就睡事试试。”
相较普通比赛,亚运会的强度只能用离谱来形容。
不仅一天要下两盘棋,而且是连着下,一天也不能歇息。
要是能一口气从团体战贯穿到個人赛,打满全场,那没准也可以考虑去隔壁报名一个铁人三项玩玩。
虽然时煜这轮混双下来,轻松得如同探囊取物,但聂岚还是担心这小子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没事,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体力这方面,我保证不会出问题。”时煜果断回答。
“是吗?那真是太好——”话说一半,聂岚卡词了。
这比喻怎么听,都不对劲吧?
我那为数不多的语文课程都白学了?
“聂老,您就别瞎操心了,在体力这方面,时煜绝对是您的反面,别说吸氧,他恨不得都能借两口氧气给对手用用。”
江天启信誓旦旦打保票道。
作为时煜的室友,这点他深有体会。
明明大家一起畅聊到半夜,怎么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就跟梦中遭遇女鬼似的精神萎靡,你就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行,那这方面我不问了,那对手研究方面呢?你和柳永桓下了这么多次,有把他吃透吗?”
在聂岚看来,柳永桓依旧是个人赛上的心腹大患。
“还行吧,吃透倒不至于,但我起码有一定心理优势,胜率大概”时煜斟酌道。
大概一百成的话,我有九十五成吧。
棋局结束的第一刻,时煜就在打开了【梦中下棋】,抱着网文作者过十二点之后,回看昨天订阅新增的心态,看看柳总这波掉了多少。
一口气从1028掉到只剩下850了。
这才对嘛。
这才是时煜期望中,对手应该有的棋力形态。
之前那动不动就1216,算什么回事?
实在是太城市化了·jpg。
状态只剩下850,基本上也就一个崔独的强度咦?
一看,崔独那边掉的更狠。
在团体战上被骗到惊天一勺之后,他再度戴实了中国人民好朋友的这顶帽子,状态跳闸到只有500出头了。
这都快可以举报他冒充职业棋手了。
总之,经过这几轮惨痛打击后,整个韩国方都可谓一蹶不振。
唯一的转机,是铁子哥。
掉完这么大一波链子后,他的状态居然不降反升,持续在1150左右打转,甚至隐隐有突破趋势。
话说他真的能上场吗?
亚运上场名额,对韩国方而言可谓弥足珍贵,关乎夺金免役的终身大事。
暴毙这一波之后,他在韩国队伍内的地位大概率和前世亚运过后的英雄联盟玩家没什么区别,属于是过了晚上十点之后就要被实行宵禁的底层群友。
这样的他,想必一定上不了场。
如此一来,自己的最大敌人,搞不好要落到古胜山头上。
这次个人赛,依旧是各大赛区出两名棋手,如果顺利的话,真就能同国会师。
这届亚运直到目前,古胜山还没有输过,状态十分炸裂。
“对了,有人知道许先最近的战绩是啥情况吗?”时煜忽然记起这人。
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时煜就有种莫名的触电感。
boss将临的气息。
“许先最近战绩也不错,他也全胜了。”常韧回答道。
“根据我们研究团队的分析结论,对他的评价也相当之高,不过普遍还是认为,要比柳永桓差一些,你能把柳永桓无限支配,战胜他也多半不是什么难事。”常韧乐观道。
聂岚开口:“话不能这样说,棋风克制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我对这可熟悉了!”
聂岚确实很熟。
众所周知,曹燕薰打聂岚,是一打一个准。
而聂岚打武宫正木,也基本上是无师自通。
在前两者成立的情况下,武宫打曹燕薰的胜率,居然也高到恐怖。
这个石头剪子布循环,上世纪成立,十多年后的元老赛居然也能成立,让人感叹这就是玄学。
正当时煜继续追问许先的情报时,鹿思竹却忽然开口了。
“你,心乱了。”
“啊?”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次比赛,你已经成了最大的boss吗?”鹿思竹用残念的目光望着时煜。
“这”
这问题一出,立刻把时煜问住了。
长期以来,他都是在以下手心态去挑战端坐在王座上的强者。
结果现在,柳永桓已经被彻底擒住,他自己倒成为了本次亚运会最大的魔王。
只是一时半会心态还没转变过来,下意识觉得自己正在向高手发起挑战。
意思是,这波我要被当副本下是吧?
聂岚也点头同意:“没错,小鹿说的很有道理,这次你才是上手,应该要有上手心态才对。”
“上手心态?那不是必败心态吗?聂老您怎么一开口,就跟黄老师祝恭喜发财似的?”时煜一愣。聂岚急眼:“那是在你这,被打成了必败!
我说的上手心态,是从容镇定,静待对手出招麻的,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说不上道。”
时煜听完,觉得很有道理。
没错。
自己也老大不小了。
是该以上手的姿态,迎接下手挑战了。
有请下一位赛区第一,也有请下一位挑战者。
韩方,今晚依旧死气沉沉。
前几天还香喷喷的中餐立刻也不香了,转而摆上了一瓶象征人生苦闷的二锅头。
好端端的高档方桌,愣是被这群人坐出了路边摊的廉价感。
“我们近一年来,是被诅咒了吗?怎么在我印象中,这段时间就没听到一滴好消息?”
领队痛苦地抱着头,趴在桌面上。
国内舆论已经炸锅了。
连带着来自大后方的催命电话也一个接一个。
堂堂世界第一围棋大国,此番雄赳赳气昂昂出战国家级比赛,前三项比赛下来,居然无一斩获,统统只拿到银牌。
如果说李弦铁骤然暴毙这事,多少还能起到些戏剧效果。
那柳永桓三连败,以及崔独最后关头出现失误,葬送足足六枚金牌这事,则是让人物理意义上人间蒸发的坏消息。
尤其是柳永桓三连败。
每盘败的姿势都不一样,半目+屠龙+弃子,再这么下去,属实难以想象,接下来还能整出什么花。
就连棋局具体进展,也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是一上来就全面碾压,而是很有起伏地给你希望,看到赢的机会,再忽然急转直下,把你从天堂拽入粪坑。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依旧是那个男人。
时↑煜↓——
啊呸!
奶奶的,在李弦铁这傻逼的洗脑之下,搞得劳资想到这个名字,都自上下带音效了。
“前辈们不要太放在心上,无论是团战,还是混双,说到底都只是无法证明硬实力的小项目,真正的棋手,应该着重于个人战项目!”
李弦铁很有干劲地说。
“来,尝尝吧,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泡菜,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就是它们陪伴着我!”
“你踏马,还惦记着你那破泡菜,好歹点个肯德基呢?”何西润欲哭无泪。
“别说你老家的泡菜,就算是曰本女高中施加过魔法的蛋包饭,我们也不感兴趣。”崔独耷拉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
柳永桓更是面泛苍白,坐立不安。
PTSD都快给人打出来了
“领队,个人战,还是就让我上吧。”李弦铁终于不演了,抛出直球,“我现在已经痊愈了,有能力担此重任!”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个人战的出战名额,都是队内事先选拔好的。
决出来的结果就是柳永桓和李弦铁出战个人赛。
可是他物理意义上拉闸了之后,这个名额也就自然不属于他,哪怕他治好了,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但现在情况有变。
韩国围棋的至暗时刻已经到。
所有人都在呼唤英雄,自己必须要站出来!
领队不太好拒绝,但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后方大本营,稍作请示。
很快,金院长的玉音放送:
“还尼玛上场!还尼玛上场!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这次打算表演什么活?首尔猿人?还是剃度之战第二季?”
李弦铁很冷静地回复道:
“派我上场,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样一来,哪怕我输了,我也能起到吸引火力的作用。
我将力挽狂澜!”
“我挽你ma——等等,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从止损的角度出发,这种时候的确应该找个合适的背锅对象出来,李弦铁的确是不二人选。
更何况,以他的棋风,搞不好真就能大力出奇迹,一波夺金。
这.怎么办?
难不成又要倚仗这小子了?
想起过去倚仗他的失败经历,金院长不禁内心拔凉。
“就让李弦铁上吧,这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名额。”
曹燕薰不声不响接过电话,淡淡道。
这事就这么轻飘飘的成了。
“曹老师!”李弦铁大受感动。
曹燕薰没多做表示,只是拍拍李弦铁的肩膀,轻声叹息:
“好好下,别再整幺蛾子了,不然我把你扔到这附近的西湖喂大闸蟹。”
“知、知道了”
“还有,别光顾着盯时煜,许先也得多加关注我有预感,这次亚运,将会是你们三个人的舞台。”曹燕薰沉吟。
宝岛那边,同样在小规模庆祝。
亚运开战到现在,宝岛拿了三个第四,无缘奖牌,但并不妨碍他们小小放松一下。
反正也不指着多拿奖牌,突出一个重在参与。
“这次混双真可惜呀,媒体吹的是棋圈美女多,但按我说,这银牌和铜牌的位置,应该分别发给我们的两位当家花旦才对。”
宝岛元老,王明晚有些遗憾地摇头。
抛开棋力不谈,就女棋手总体颜值这方面,王明晚对自家还是很颇有自信。
如果不是鹿思竹往台上一站的模样过于惊艳,他简直都有信心自称宝岛天下第一了。
“话说,亚运会的最强棋手是谁?”
有人兴致来了,忽然问道。
“是时煜吧,柳永桓都输他那么多次了。”王明晚扶着下颚思索。
玉原军低沉答道:“要分情况来看,不过应该是时煜吧,如果姜昌浩能来的话,或许会有变数。”
作为最后辈的徐正林默默听着这群前辈讲话,总觉得他们在玩梗,但一时半会拿不出证据。
“你呢?许先,你认为这次亚运,谁才是最强棋手?”
王明晚望向坐在他身边,总是一言不发,却又有些精神恍惚的年轻人。
捂着脸思考甚久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仙气凛然开口:
“应该是除了时煜、柳永桓、古胜山、李弦铁以外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