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郁的声音。

抬头看去,果真是四皇子那张冷脸。

“怎么……?”

往旁边的黑衣人看去,他的脸上没有带面具,五官粗犷,面色冷淡,他不是晏时荆。

晏城郁看他一眼,“下去吧。”

黑衣人应声退下。

连海棠垂下头,她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他回来了。

一个活人失踪了两年,时人都说瑨王世子死了。

连海棠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请殿下责罚。”

晏城郁瞥她一眼,“我罚你什么?”

“起来吧。”

“我刺杀太子是迟早的事,被你听到也不算什么。”

连海棠站起身,“为何要杀太子?圣上的势力允许我们这样做么?”

“不允许又如何?”晏城郁冷笑,“要么他杀遍大御的人,要么我杀了他,这一场战迟早要打起来。”

连海棠凝眸。

如果这场内部战争真的打起来,就算晏城郁联合了众多方势力,以老皇帝的实力必定大伤四方,苦的是民众。

届时皇室大换血,中原的政权最后又会属于谁?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取老皇帝一人的命?”

死的所有人都是晏傅隆的手段,也该由他来偿。

“谁去取?”晏城郁看向她,“你去?那估计晏傅隆一抬手就把你挫骨扬灰了。”

“罢了,你先回去吧。”

“是。”

“等等。”晏城郁看向她,“明日扬州有一个案子,你随我一起去。”

扬州。倒是许久不曾去扬州了。

晏城郁怎么还管起扬州的案子了?也没听见扬州发什么了什么重大惨案,要皇子亲自调查。

连海棠点头,“好。”

第二日当晏城郁带她到扬州城,看到熟悉的“醉月楼”三个大字时,才知道这个命案是醉月楼里的,也算的上是老地方了。

连海棠抬脚往里走,却发现晏城郁还停留在原地。

“殿下怎么不进去?”

晏城郁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这个案子交给你。”

连海棠挑眉,“认真的?”

晏城郁以往也经常带她跑一些重大命案,她往往是站在一边旁观学习,最多就替他抓几个人,还从未亲自上手处理一整个案子。

“这处你熟悉一些,完事向我汇报就行。”

看他不像说笑,连海棠点头,“也行。”

随后带着几个带刀侍卫进去。

一脚踏进醉月楼,前台的柳青儿见着来人就知道谁来了,连忙迎上前,“哟——连大人来了,这不是好久不见了呀!”

眼看着就要朝她身上扑过来,连海棠脚步往旁边一闪。

柳青儿扑到了侍卫的身上。

被一把推开。

连海棠睨她一眼,“何处死了人?”

柳青儿的一腔热情扑了空,讪讪地收起来面上的笑,往上边一指,“二楼呢,我带您去。”

柳青儿带她到二楼的一个厢房中。

“这人死一天了,也没亲属上门来找。我们醉月楼的规矩是,只要不是见血见刀,死了人一律都是不归我们管的,上报衙门还得开庭打官司,便直接报到监狱司疑案处了。”

“本就走个形式,没成想你们还真来人了。”

连海棠走进厢房,羊绒扑的毛毯上躺了一个人,衣衫散乱,浑身瘫软,双唇泛白,眼皮上翻。气息断了,身上却没有外伤。

房中的设施整齐,没有打斗迹象。窗台内外整齐,上面还有平整的灰迹,没有被贼人闯入。

搭上他的颈脉,是力竭而死。

连海棠头上黑线,该不会是在**累死的吧……

难怪晏城郁不愿意来。

“当日房中第二人在何处?”

“在那里。”柳青儿看向外面一人,“你进来吧。”

柳青儿话音落下,一人走进。

身高八尺,却着女装。

看见来人,房中的侍卫面面相觑,各自下意识握紧了腰侧的佩刀。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光是从脚步声判断就能知道对方同是练过武的,而且实力一定在他们之上。

连海棠此时正蹲下查看死者的口舌,一个黑影罩过来恰好把窗外射进来的光线挡住了,皱眉不悦道,“往旁边站一点。”

那人没反应。

“啧,听不见是……”

抬头看到他脸的那一刹那,连海棠呆住。

很陌生的脸。

脸上有长疤,皮肤黝黑暗黄。

但是那双眼,独特的桃花眼,眼角翘起。

她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比起熟悉他的脸,她熟悉他的一切,他的身形,他的气息。

心中是大喜,眼眶几乎有泪涌出。两年,她整整苦念了她两年。她就知道,晏时荆怎么可能会死。

好巧,她穿男装,他着女装,倒也算一对。

碍于公事,连海棠却只似漫不经心地站起身,环顾一圈四周,“此案复杂,我要好好审一审这个见证人,其他人都出去。”

身旁一个侍卫好意出声提醒,“这人不简单。”

“你一个人万一不测……”

“无妨。”连海棠打断他,“交给我吧,去外面等着。”

“是。”

房中的人都出去了,连海棠定定地站在他身前。

晏时荆终于回来了。

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她原以为她会问许许多多的问题,最终却全都咽在了心里。

连海棠凑近他,附在他耳边似调戏一般,“世子您还好这一口?”

“想要坐实断袖的名头?嗯?”

耳边骤然热气传来,晏时荆像被下了一激灵,防备地看着她,“你是谁?”

嘴角的笑意僵住。

连海棠试图从他脸上寻找开玩笑的痕迹。

“你失忆了?”

“我没……”

趁着他不注意,连海棠一把掀掉他的人皮面具,拿在手中。

晏时荆连忙捂着脸,“你——”

露出他原本的样貌,皮肤一如过往般白皙紧致,浓厚的眉,挺拔的鼻梁,唇不点而朱,两年的时间没有给他的脸带来任何一点的变化。

他依旧如初见时那般俊朗,让人一眼心动。

连海棠看着他的眼,“我对人的骨相和皮肉异常敏感,区区人皮面具骗不了我。”

“你这个人!你!”

气得他说不出话,中原的人怎么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人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