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神色激动,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周文泰,你吓死我了!”

周文泰眼里俱是泪水,他其实早就听到了沈珩在说话,只是他开不了口,意识好像是从身体剥离出来一般。

许久好,他才感觉到手指可以动,才发得出声音。

沈珩想把周文泰搀扶起来,但他动一下就觉得头晕目眩的。

这里的动静把院子里的人都给惊醒了,有个男人看到这一幕,有些懊恼地拍着大腿:“我早就听到了动静,我还以为是鬼屋闹鬼,就没敢进来。”

“这都是谁做的缺德事,怎么把你绑了放着呢。”

周员外在平县有不少铺子,城外还有农庄,是以平县认识周员外和周文泰的人不少。

他懊恼得不行:“我要是知道周家少爷被关在这里面,别说是空着的鬼屋,里面就是有妖魔鬼怪我也得冲进来救啊。”

“我没事。”周文泰虚弱的道。

“大伯,可否有板车借我一下,我们把文泰先抬回家。”

“有有有,我来抬。”男子正愁没办法赎罪的,很快就找来了板车,把周文泰抬到板车上。

“阿珩,你先带文泰回去。”沈宁扣住霍翎的手。

沈珩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阿姐小心些。”

院子一下安静下来了,屋子里散乱破败。

沈宁扶起一张凳子,用帘布擦了擦示意霍翎坐下。她蹲下来,伸手按摩他右手的手腕。

“我和你说过,在治疗期间不要过度用力。”

“你这一抢救,这段时间的治疗不就白费了吗?何况,我可以处理的。”

霍翎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她帮自己按摩的神情专注而认真,说话虽有一丝不悦但能听得出来是在关心他。

那么多人都盼着他死,眼前的姑娘却因为他过度用手就担心。

霍翎心弦一动,哑着声音:“怕你累着。”

一个坐着,低垂着头眼神里氤氲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一个蹲着,神情专注里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沈宁。”霍翎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嗯?”她抬头。

四目相对。

她黑白分明的眼神里倒映着他此刻有些踌躇的表情。

他转而勾唇,只淡淡地道:“谢谢。”

沈宁低头继续按摩:“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不必谢。”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离开之前,记得把医药费都结清。”

她知道他有走的打算了吗?

他刚刚其实想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去京城。

可京城诡谲难辨,他四周俱是危机,她是聪慧又有能力,但他依旧不愿意把她带到那样危险的境地里。

二人回到家时,家里人也都还醒着。

“阿弥陀佛,这都是谁做的事啊,差点就闹出人命来了。”吕嬷嬷红着眼。

周文泰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已经还是很虚脱,闭着眼睛道:“是陆斌。”

沈宁蹙眉:“消停了这么点日子,骨头又痒了?”

今天周文泰从王夫子那出来时天色已晚,赶着回家没想到遇到了陆斌。

陆斌知道了周文泰的身世,就不停地在骂他是野种,甚至还辱骂了已故的周夫人。

周文泰无法忍受,两人就起了争执。

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陆斌还有好几个人。在陆斌的指使下,他们把周文泰绑了,身上的钱财都给搜刮走了,又把周文泰丢到了赵万顺家里。

沈宁眯了眯眼睛,这陆斌就是欠收拾。

她低声对沈珩耳语几句:“明日你到了书院就这么说……”

沈珩点头。

翌日,沈珩进书院时看到陆斌坐在桌子上,等着那些弱小的同窗给他银子,所谓的保护费。

唐一远手里只有一枚铜钱,给陆斌的时候还被他嘲笑。

“你那哑巴姐姐不是要嫁人了吗?聘金彩礼没有给吗?就交这么点保护费。”

唐一远没说话,转身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陆斌见被无视,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踹倒:“老子和你说话呢,耳朵聋了还是哑了?我看你们全家都是哑巴。”

唐一远牢记爹娘的话,在书院里不要和别人起冲突,尤其是陆斌,他们是穷人家的孩子,无权无势斗不过陆斌的。

只要自己能忍住,陆斌气过了这事也就算了。

“也是,你阿姐就是个哑巴,能嫁出去已经很不错了,聘金也不过是意思意思。”

陆斌上前一把揪住唐一远的头发就要把人往桌子上摁,但被人阻止了。

是一直跟在陆斌身后的瘦削男孩,和陆斌算是远房表兄弟,唤做高阳。

“斌哥,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高阳道,“我家和他家也算是邻居。”

原本已经打算上前阻止陆斌了,但看到高阳出面了,他就止住了脚步。

“行,算这窝囊废运气好。”陆斌转身又看到了沈珩,他现在是不敢再欺负沈珩了,瞪了他一眼就走。

“陆斌。”沈珩叫住他,“你见到周文泰了吗?”

陆斌一怔,转而道:“没有啊,你不是和他一向同进同出的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奇怪了,也没说不来啊。”沈珩故意道,“该不会是被人抓走了吧?那要报官去。”

一听要报官,陆斌急了,父亲和姑姑可是再三交代过这段时间在书院里不可惹事。

他登时道:“许是他自己贪玩跑哪里去了也不一定,你再等等说不定就出现了。”

沈珩盯着他:“周文泰没来书院,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没有。”陆斌梗着脖子道。

好不容易熬到书院放学,陆斌急急忙忙就往外冲,敢去了赵万顺家。

然而一进赵万顺家,后脖子一痛,陆斌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手脚都被绑住,嘴巴里塞着一块臭布,就和昨日周文泰被绑时一模一样。

陆斌挣扎着,就在这时,门外有影子飘了过去,惊得陆斌一身汗。

四周又忽然安静下来。

陆斌那口吊着的气又松了下来,猛然有人叩了叩窗户,他倏然往窗户的方向看去。

但窗户那除了投射在窗纱上的月光外,再无其他。

陆斌舔了舔嘴唇,心口狂跳。

这时,忽然有只手印出现在了镂空的窗纱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