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拉着沈宁到一旁买簪子的地方,一边帮她挑选簪子一边道:“是不是觉得人都鬼鬼祟祟的?”

沈宁点头。

曹县不够繁华,商铺自然不多,周边的农田倒是不少,可一路过来的时候也没看到多少农户在田地里做农活。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也有冬天干的农活。

曹县给人的感觉就是荒凉,废弃。进了城以后,又觉得曹县大街上走着的人贼眉鼠眼。

而且就没看到几个年轻人。

“这簪子很适合你娘子。”卖簪子的是位大娘,她笑着道,“你娘子戴着更美了。”

沈宁低头看着这簪子,这审美真不敢恭维啊,看着都适合年纪大的人戴。

而霍翎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大娘说的“娘子”二字上,倒是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有一听就让人心情大好的魔力。

沈宁把簪子买了,又挑了两串手钏,付银子的时候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大娘,我怎么瞧着这街上都没什么人啊。”

“我若不是因为家里小儿病了,哪里愿意出来赚钱。”大娘把银子收好,“家里安全,这外面啊,不安全。”

沈宁想再问,但看大娘戒备的神色转而道:“大娘,我也是个大夫,你若是不嫌弃,我帮你看看你家孩子?”

大娘狐疑地看着她,想了想还是摆手:“不用不用,我家孩子没啥大毛病。”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旁边有人问她:“三婶还不回去啊?”

“回,这就回了。”大娘把摊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往篮子里放,提着篮子就走了。

这没刮风下大雨的,天也没黑下来,怎么就这么着急回去?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这次来曹县是有要事要办,其他事就先放到一旁。

沈宁按照唐父说的地址找过去,是在第三街那棵大槐树旁边,门口摆着一口大缸的。

倒是不难找,只是现在还没到晚上,这样贸然在门口闲逛会惹来注意,二人就在对面的面馆寻了个地方坐下。

沈宁要了碟花生米,只说饿了再上面。

霍翎看着她手里的簪子:“我帮你簪上?”

沈宁嫌这簪子不好看,刚试戴了下,但离开摊位后又摘了下来。

“你觉得这簪子好看?”沈宁有些意外,霍翎的审美不至于这么差吧?

“看谁戴。”霍翎言简意赅。

人好看,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沈宁抬眸看去,霍翎正低头喝茶。

她唇角勾起。

这别扭的人,就是夸人也不直接点。

两人坐了一会,忽然看到泥瓦匠隔壁有人冲了出来。因为速度太快,直接跌倒在地上。

路过的人道:“噢哟,你这当心点,一会都撞着我了。”

那人没顾得上,站起来想要再跑,可没想到刚刚跌倒伤着了脚,竟是跑不起来了。

他又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神情焦急。

有熟悉的人问他这是怎么了,脚受伤了还非要出门。

“我那小孙女忽然抽搐起来了,口吐白沫。”男人急得不行,“我要去请王大夫来。”

“你就是去了也白跑一趟,王大夫还没回来呢。”

男人急得只拍大腿:“老天这是要了我孙女的命啊,我可怜的穗穗啊。”

沈宁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大爷,我是个大夫,我替你去看看。”

大爷有些犹豫,但不过瞬间就点头:“快随我来。”

曹县只有一个王大夫,现在王大夫不在,只能试试了。

沈宁进了堂屋,没想到这竟然是卖簪子大娘的家!

大娘也有些意外,只是顾不上那么多了,红着眼哽咽道:“你是大夫是不是?快帮我看看我的孙女。”

约莫四五岁的女娃躺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口吐白沫。

沈宁迅速上前查看后,环视着找来一块小木条,又向大娘要来一块干净的纱布,放在孩子的上下磨牙之间。

同时她跪在地上,迅速解开孩子的衣襟,对大娘说道:“发生这种情况一定要先把她的衣扣解开,保持呼吸畅通。”

“还要把她的头侧向一方,这样方便分泌物流出,而且还要适当按压四肢的大关节,限制她抽搐的幅度。”沈宁一边说一边按压着。

“你看孩子这两处的肌肉收缩得厉害,如果不摁压的话就很容易造成关节脱臼和擦伤。但记住不要用力过猛,不然容易造成骨折或肌肉损伤。”

沈宁动作干净利落,说话有条不紊,让人刮目相看。

大爷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但现在却是放心下来了。这姑娘的一番操作,可比那王大夫好多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孩子停止了抽搐,不过意识还有些朦胧,睫毛颤颤就是睁不开眼。

“这孩子发热几天了?”沈宁问道。

“大半个月了。”大娘抹着眼泪,“大夫看了,药也吃了,可就是不见好。为了给她治病,积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不得已才去街上摆摊。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总比没有的好。”

霍翎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放到床榻上,又从袖筒里拿出银针包递给沈宁。

沈宁是个大夫,出门都要随身携带银针包的习惯。但她则和银针包里塞的东西越来越多,自然也越来越重,甚至都要换小药箱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霍翎直接从她手里拿过银针包放到自己袖筒里。

沈宁坐在床榻边给孩子诊治,大娘在旁边守着。

大爷端来两碗茶放到桌子上:“公子来喝碗姜茶暖暖身子吧。”

霍翎颔首,他周身气质太冷,在一旁坐下,大爷愣是不敢坐在他旁边。

他没想到的是大娘家竟然就在泥瓦匠隔壁,说不定大爷大娘能知道多点泥瓦匠的事。

“我和我娘子途经曹县。”霍翎忽然开口,他自己也没想到把我娘子三个字说得这么顺溜,“不过这曹县好像有些冷清。”

大爷叹了口气:“何止是冷清啊,再过个几年,怕是都没人住在这曹县了。”

“这是为何?”霍翎问道。

大爷见他虽然冷冰冰的,但他娘子看着是个面善的又救了自己孙女,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他压低声音道:“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也都被拉去做拍花子,有门路的都逃了,自然是没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