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放在县廨里,谢蕴之还命人准备了火盆,就怕有些考生冷得都握不住笔了。
县试是科举考试的入门阶段,主要测试考生的基本文化和知识水平。通过这门考试后,考生获得参加院试的资格。
既然是入门测,一般只要不是彻底摆烂的,都能拿到参加院试资格的。
对谢蕴之来说,他主要观察的还是考生们的品性和天赋,是不是读书那块料
“我就在这外面的茶馆里等你。”沈宁道,等他们出来也是傍晚了,急急忙忙赶回去半路要走夜路,不安全。
沈珩应下,看向不远处的霍翎:“阿姐,他怎么了?”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他还是看到了霍翎脸上的羞涩。
也不知道自己阿姐和他说什么了,就把人给羞成这样。
沈宁摇头,只表示不知。
沈宁看看天色,唐一远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就来不及了,这是参加院试的资格,没参加的话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看沈珩也在四处张望着,沈宁让他和周文泰先进去:“你们先进去,我若是看见唐一远了,就让他抓紧时间进去。”
“好。”
三个县的县试放在一起,还是有不少人的。
战乱时候,没什么好的活计,科举这条路便是最好最稳定的出路。
因而那些家境不好的,这两年也都是砸锅卖铁给家里的孩子,希望多少能供出一个。
沈宁给沈珩二人准备了提神用的香囊还有些干粮,文房四宝是霍翎准备的。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县试正式开始。
沈珩看到发下来的卷子也不着急写,先把这些卷子从头到尾都看一遍,再慢慢下笔。
谢蕴之负手巡视着,他视线在沈珩身上多关注了一些。
没办法,谁叫他是权臣的小舅子呢,总归是要给点面子的。
但让谢蕴之意外的是,沈珩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做题写文的思路也很清晰,尤其是写的那首律诗,用词和意境方面,已经是考场里最好的。
到底是权臣的小舅子啊,这水平就是不一样。
而沈宁就在外面等着,都到晌午了也没见着唐一远来,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唐父年少时也读书的,可奈何就不是读书的料,读不好加上一考试就紧张,到最后不得不放弃,跟着唐一远的祖父学了补锅补瓷器的手艺。
但他对读书人是有种发自内心的羡慕和敬重,从他给唐书香取的名字便可看出一二,所以他对唐一远也是给予厚望的。
就不存在着说家里人不让他来考试,那唐一远为何不来?莫非是在路上出了事?
霍翎买了烤地瓜递给沈宁。
沈宁一边吃着地瓜,一边问霍翎:“你说,青州府那位宋知府,让姓陆的来做什么?”
县试开始时,陆鸿风也进了县衙,而且还是和谢蕴之一起进去的。
“或许是替宋知府来看看有没有能收为心腹的。”霍翎道。
其实他说得比较隐晦,但多半猜到了宋知府的意图。
这几年兴起替考,自从先皇取消了世袭制外,就算是世家的孩子也都是要参加科举考试才可以后续入朝为官。
但有些世家的纨绔子弟不是读书的料,可又想要入朝为官,就找一些寒门学子替考。
最初是到了会试这一步才替考,但很多时候就会露馅,尤其是在写字、写文风格方面。
有利可图的地方,就会有专门的生意出现。
好比这就成了生意,从最开始的县试就挑选合适的替考一到两人,从模仿世家子弟的字迹开始,连带着模仿说话声音和语气,还说姿态。
这中间肯定少不了易容之术。
所以说形成了趋于成熟的产业,每一环节都有对应的人做相关的事。
霍翎对这事起疑,找人去查。只是还没查到背后主使人是谁,就遭遇到了刺杀。
“祸害遗千年。”沈宁嗤笑一声。
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有望子成龙的父母。
比如此时,有对年迈的父母就等在寒风里,双眼期盼地看向县衙。
两位年纪都有些大了,看着都到了祖父祖母的备份,但和旁人说,确实是陪着自己儿子来参加县试的。
年纪大,又在寒风里站这么久,沈宁招呼二人进了茶铺等着。
二人踌躇着没好意思进。
沈宁道:“我这一壶茶的茶钱已经付了,这一张桌子便是我的了,这还有两张椅子,你们坐就是。”
再三确认不需要付银子,这对老夫妇才互相搀扶着走进茶楼坐了下来。
闲聊间沈宁才知道,不怪他们年纪大,因为他们的儿子都已经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却依旧还在参加县试,虽然不寻常但也不是没这种情况。
老头叹口气:“不管这次成不成,都是最后一次了,我老婆子身体不行了,光靠我种田赚的那些银子,怕是也不够让他去书院的。”
沈宁看向老婆婆,确实面黄得很,她道:“婆婆介意我帮你把个脉吗?”
老婆婆笑着伸出手,看到沈宁认真把脉,她笑着道:“无非就是能多活几日的事,活大半辈子了,也活得差不多了。”
她老伴瞪了她一眼:“我还没够呢,怎么就活得差不多了。”
“有一个儿子,好吃的也吃过了,美酒也喝过了,这大魏的河山也看过一些,那就够了。”老婆婆宽慰自己老伴,“这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和谁过了。”
她握着老伴的手:“和老头子过这一辈子,老婆子觉得值,不苦不亏。”
老婆婆明明在笑,眼底却有些湿润。
而他老头子却是别过脸,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沈宁收回手,默默地喝茶。
确实是药石无救,回天乏术,强弩之末随时可以去世。
只怕这次来这,也是强撑着身体来了。
只是,老婆婆这乐观的心态,让沈宁敬佩不已。
人都有一死,却不是都能如老婆婆这样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生死。
等到下午日落时分,随着又一声锣鼓敲响,县试就结束了,考生陆陆续续地从县衙里走出来。
老头子自己儿子找不着,留老婆子在这,他到县衙门口去等着。
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把他儿子带回来了。
看到他儿子的时候,沈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