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听到院子里周文泰和小虚尘互怼的对话,听到沈珩在教穗穗晨读的声音。

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只怕嬷嬷又在做什么好吃的给她补身体了,还有那熟悉的冷凝香……

沈宁侧头,果然看到霍翎就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看样子是守了一夜。

她唇角勾了勾,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三郎?”

霍翎缓缓睁开眼睛,眼里仿佛有灿烂的星光在流转。

“三郎,你的眼睛真好看。”沈宁由衷地夸道。

她总是毫不吝啬地就夸他,哪怕他做的饭菜那么难吃,她也从未苛责过一句。

霍翎以前以为家人都该是严厉的,不管做什么做出了什么成绩,都只是得到一句还不够,你可以做得更好,你看谁谁谁年纪轻轻就有什么成就,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哪里来的脸面骄傲?

可沈宁,今日夸他穿的衣裳好看,明日夸他喂鸡喂得好,好比现在,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夸他眼睛好看。

霍翎的心满满涨涨的,这只妖精……

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沈宁坐起来,身上好像散架了一样,肩膀隐隐作痛。

“你和阿珩怎么来了?”

“去医馆找你,才知道你晚上要去赌坊的事,半路就正好遇见你了。”

霍翎说得漫不经心,其实他比沈珩先到,只是他站在巷子口站了一会,看到沈宁干净利落地杀人,内心有些起伏。

内力不深厚,但是近身搏斗的功夫,只怕玄雷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嗜血的狠劲,倒是和他有些相似。

沈宁正要下床榻的时候,吕嬷嬷端着药膳粥进来了。

“小姐醒了?先吃点粥。”吕嬷嬷关切地道,“这药膳粥是按照小姐之前给的方子熬的。”

她想要在床榻边坐下,却没想到被霍翎先接过去了。

沈宁当即“虚弱”地道:“手有些抬不起来。”

“嗯,我喂你。”霍翎仿佛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他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喂到了她嘴边。

吕嬷嬷笑着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周文泰的声音响起:“嬷嬷,沈姐姐醒了吗?”

“醒了,正在吃粥呢。”

“我进去看看。”

“不准去。”吕嬷嬷严肃地阻止,“有霍三郎在,他会照顾小姐的。”

周文泰“哦”了一声,沈珩却是冷哼一声:“有他在,我阿姐才危险。”

话是这么说,可他半点要进来的意思也没有。

安静的屋子里,沈宁和霍翎谁都没有说话,一个安静地喂,一个安静地吃。

身上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无非就是很久没这么大力用到深层肌肉,有些肌肉疼。

沈宁又睡了一觉到下午,感觉好了不少,她起身去了县衙。

原本以为要见崔县令可能会比较麻烦,但没想到捕快通报一声后就带她进去了。

“你说这个案子另有隐情要重新审讯?”崔县令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沈宁递过一个食盒:“这是我们养生铺子新研究出来的养生茶,县令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崔县令身边的师爷上前打开食盒,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利是封(红包),伸手掂了掂,对崔县令点点头。

这是利是封有点重量的意思。

崔县令道:“我虽然就等着退休,但若这个案子真的有冤情那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的,那就三日后重新审讯这个案子。”

现在县令答应重新审讯这个案子,倒是个不错的开端。

当务之急是去找那些人作证,确保他们三日后能来县衙作证。

而最关键的人物唐一远却依旧找不到。

书院已经开始放假了,沈珩和周文泰就把时间都花在找唐一远身上,连着找了两日也没找到。

“明日书香姐姐的案子就要重新审讯了,唐一远作为最关键人物如果还不出现的话,这案子哪里有翻案的机会?”周文泰蹲在院子里泄气地道。

他手里拿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面前的小鸡。

“小宁姐姐。”小虚尘从外面一路跑进来,因为跑得太快一下摔倒了,磨破了膝盖,他泪眼汪汪。

穗穗听到声音也走到门口,看到小虚尘摔倒也奔了过去:“哥哥你怎么样了?”

因为疼痛险些就要哭出来的小虚尘立刻把眼泪逼了回去,站起来拍了拍膝盖:“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周文泰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都要哭鼻子了还不疼,穗穗又不是外人,装啥呢。”

“穗穗不是外人,可她是姑娘。”小虚尘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道,“男子汉可不能在姑娘面前丢脸。”

“哟哟哟,男子汉昨晚上怎么还尿床啊?”

“周文泰!”小虚尘气呼呼的,“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祖宗们都请过来,好好教教你。”

“哼!”

周文泰还想怼回去,想想看到一排看不见的祖宗们在自己床前吹阴风,想想还是有些恐怖的。

“算了,不和你这小屁孩一般计较。”周文泰道,继续拿树枝逗小鸡。

“哼,怕了就是怕了。”小虚尘越过他走到沈宁面前,“小宁姐姐,城门哥哥让我带话给你。”

“他说,书香姐姐向县令认罪了。”

“什么?”这是让沈宁最意外的。

“这不是糊弄人吗?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地帮她跑着,她反而这么容易就认罪了?”

沈宁其实能理解唐书香怎么想的,如果不认罪,这件事真的要彻查重审的话,那唐一远的事就会公之于众,他就会被嗤笑,会成为唐家的耻辱。

唐书香为了这个宝贝弟弟,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他受辱。

“沈姐姐,那我们还要查吗?还要继续让崔县令重新审讯这个案子吗?”周文泰道,“要我说,她自己都认罪了,我们帮她重新审讯这件案子,说不定还会怪我们。”

沈宁摸了摸小虚尘的脑袋:“要审,真凶不除,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唐一远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