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伯母,白纸黑字又再三和你确认过你都说没问题的,怎么就不承认了呢?”沈宁瞥了一眼,不紧不慢的道,“这有这么多街坊邻居们,可都看到了呢。”

“对,我们都看到了!”

街坊邻居们这个还是敢附和的,也都议论纷纷,觉得今日杨氏这做派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最懵逼的就是沈夏莲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要进陆家做小妾享福去了,怎么一转眼,成了沈宁这贱人的婢女了?

“我让你去拿凳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拿来?”沈宁脸上没了笑意,她径直走到沈夏莲面前,一抬手就给了一个耳光过去。

“哇哦!”街坊们瞪着眼睛喊了一声。

沈宁一反手,又把沈夏莲的另一边脸打了。

“芜湖!”街坊们又喊了一声。

“沈宁!”沈夏莲惊叫着,“你竟然敢打我?”

“你母亲站着骂人骂累了你都不知道去拿凳子给她坐,这是不孝,我是你主子让你去拿凳子你却站在原地不动还喊我的名字,这是不忠。”

“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怎么就打不得了?”

杨氏“嗷”的一声朝沈宁扑了过去:“你敢打我女儿,看我不撕烂你!”

然而才扑过来,杨氏就被孙槐花使出的“佛山无影脚”给绊倒了。

沈珩眼疾手快,把一早原本要倒掉的泔水桶往前一推,杨氏直接一头栽了进去。

“哎呀呀,堂伯母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啊,有话好好说。”沈宁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往边上挪了挪,正对着头埋进泔水桶,接受了这个叩拜大礼。

她晃了晃手里的契约:“这摁了手印的契约,别是县衙了,就是到了州府给知府大人看,也是我有理吧?”

没有契约也就罢了,这白纸黑字又有两人的手印,再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可以剖腹了。

“不过都是一家人,凡事都可以商量。”沈宁道,“五百两吧,就把她赎回去。”

五百两!

杨氏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咦,堂伯母不是说夏莲堂姐是无价的吗?现在这意思是,她不值五百两?”沈宁把契约收好,“既然不给那就算了,虽然我家穷了点,要多养一张嘴确实有那么点压力,但我可以买头猪买点鸡鸭来养,反正多了个婢女。”

杨氏怎么肯,撒泼打滚地想要赖账,但沈宁又岂会纵容她。

最后谈判下来,杨氏给了二百两,然后立了字据,说属于沈家的产业会陆续归还给沈宁。

临走的时候,杨氏就好像疯了一样的:“沈宁啊沈宁,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沈夏莲搀扶着杨氏走了,临走时狠狠地剜了沈宁一眼,这个怂包什么时候这么泼辣了?

今日受的委屈,一定要这个贱人十倍偿还!

沈宁笑着对街坊邻居道:“今日多亏大家为我作证为我主持正义,沈宁铭记在心。”

众人脸上一喜,有人心里想的是鸡蛋,有人心里都在想鱼是清蒸还是红烧,纷纷携手离开。

沈宁把篱笆门关上,沈珩和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杨氏把小女儿贴进去,又不得不把二百两聘金吐出来,这波操作挫了她的嚣张气焰,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吕嬷嬷喜滋滋地道:“今日值得庆祝,我多烧一个菜。”

“嬷嬷,是不是还有条鱼?再熬个鱼汤吧。”沈宁道,屋子里的男人苏醒了,也该补一补。

“有有有,我这就去烧。”吕嬷嬷去了灶台间。

“阿姐,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回沈家自己的产业了?”沈珩有些激动。

沈宁摇头。

“为什么?堂伯母不是立了字据说归还给我们吗?”沈珩疑惑。

“字据只能约束有道德的人,她没道德依旧会耍赖的。而且今日这一招用过,她不会再上当了。”

沈珩有些失落。

沈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慢慢来。明日我们要去书院,你再去温习会书。”

“嗯。”

沈宁进屋,男人正好望过来,一下就被他幽深的目光吸进去了。

他脸上依旧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眉眼如水墨晕染,鼻梁如山峦挺拔,隐没在余晖中似是笼了一层雾气,深邃莫测,无法捉摸。

沈宁指尖摸了摸鼻子。

这一个男人长得比她还漂亮,是不是过分了点?

“戏听了?好听吗?”沈宁克制着收回视线,心想美色误人啊。

“尚可。”霍翎声音还有些沙哑,却格外的好听。

他身上还穿着破旧还留着暗红色血渍的衣服,沈宁总觉得实在是可惜了这张脸。

她上前,用手指丈量着他的肩宽、腰身……

他袖子都是破的,胳膊没有布料挡着。沈宁丈量的时候,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肌肤,有种难言的酥麻。

霍翎抬头,面前的姑娘头发有些凌乱,这模样有点像他以前养的那只橘猫,每次一头凌乱的时候把脑袋凑过来,就想让他抚摸。

但霍翎知道这就是个假象,就凭她从昨日这嫁人到今日这事,走一步把人家后面可能会做的事都给预判了,又岂会是个柔顺之人?

“你这身材做一身布料的要花不是银子。”沈宁摸着下巴,“你身上这料子太贵了我不舍得。”

“粗衣粗布能接受吗?”

“死里逃生的人,自然是能。”

“没想到你倒是个豁达的人。”

“再不豁达,可能又得死。”

沈宁在旁边的本子上记着:“你用的药,吃的饭,还有这次要去做衣裳的花销我都记着。等你好的再赚钱还我,或者是让你家里人送来也可以。”

霍翎道:“那你可能不敢收。”

“为何?金子太沉的话我可以找我弟搭把手。”

霍翎直直的看着她:“冥币。”

额……

那这银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身负重伤,家人俱灭,看来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沈宁蹙眉,她是喜欢美色但更怕麻烦,万一这男人的追杀者势力庞大,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霍翎似乎猜到沈宁心里所想:“他们不会追来的,都以为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