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时间,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事情。比如,四个孩子是如何不听萨米亚德的忠告,在一个大雨天穿过他们的护身符,来到了金色的沙漠中,在那里找到了宏伟的巴尔贝克神庙[48],遇到了他们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的不死鸟,而那不死鸟又是如何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了,直到它进入了某种预言恍惚之中。可是,唉!我没有时间,所以我必须把这些全都省略掉,尽管那都是些非常令人激动的冒险。我还必须省略掉孩子们用萨米亚德的旅行袋带着它去跑马场时所发生的一切,省略掉他们周围的人的愿望是如何突然间令人吃惊地都实现了,使得安西娅最后不得不赶快带萨米亚德回家,因此而错过了一半的表演。然后,还有一次,保姆去和一个朋友喝茶,他们在玩“黑暗中的魔鬼”,在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游戏过程中,传来邮递员的敲门声,把简几乎吓得魂不附体。不过,她接过信件,顺手放在了衣帽架的抽屉里,这样信件就安全了。它们的确是安全了,因为好多个星期过去了,她却再也没有想起它们来。
当他们带着萨米亚德去男孩子们位于坎登镇的学校参加幻灯表演和讲座时,发生了一件真的是很好的事情。讲座的内容全部是关于我们在南非的士兵的。演讲人在结束时说道:“我希望这房间里的每个男孩子在自己的心中都埋下勇气、英雄主义和自我牺牲的种子。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长大成为我们的士兵自愿为其献出生命的这个伟大帝国的高尚、勇敢、无私和有价值的公民。”
当然,这一切都实现了,对坎登镇来说是个显著的成绩。
如安西娅所说,不走运的是演讲人说的是“男孩子”,因为她和简现在将不得不在没有任何外界帮助的情况下变得高尚和无私。但是简说:“我敢说我们已经是这样的了,因为我们有美好的天性。只有男孩子们才必须用魔法才能变得勇敢起来,”这话几乎导致一场大争吵。
我敢说你想了解有关鱼杆、鱼钩和隔壁的厨子那件事情的一切,从某种观点来看,这件事情很有意思,不过也许并非是从那厨子的观点,但是就连这件事情都真的没有时间去讲了。
只有一件事情是有时间讲的,那就是马斯基林和库克的冒险以及出人意料的幽灵,这也是结尾的开始。
是保姆打破了秋雨打在窗户上所发出的令人忧郁的声响,她建议到英格兰魔术之家的埃及厅去。虽然他们有充分的秘密理由认为他们自己的魔术属于一种完全不同的特殊类型,但是四个孩子听到这个建议还是都露出了笑脸。所有孩子,还有很多大人,都喜爱魔术。
“它在皮卡迪利广场[49],”老保姆一面说,一面仔细地数出适当数目的先令,交到西里尔手里,“在马戏团左侧下去不远,外面有大柱子,有点像是在霍尔本的卡特种子仓库,以前是戴和马丁黑色涂料店,那时我还是个小女孩。有点像尤斯顿车站,只是没有那么大。”
“是的,我知道了,”每个孩子都说。
于是他们出发了。
但是,虽然他们沿着皮卡迪利广场左侧走,他们并没有看见与他们所记得的卡特种子仓库、或尤斯顿车站、或英格兰魔术之家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带有柱子的建筑物。
最后,他们叫住以为行色匆匆的女士,问她到马斯基林和库克魔术团怎么走。
“我不知道,我肯定,”她一边说一边推开他们。“我总是到商店里去买东西。”正如简所说,这恰恰说明了大人是多么无知。
最后还是一个警察告诉他们英格兰魔术目前是在圣乔治大厅演出。于是他们赶到兰厄姆宫,虽然错过了节目表上的头两个节目,但是还来得及看上最精彩的魔术表演,看演员把东西变出来,又变没有,他们简直不能相信那其实终归不是魔法,即便他们完全了解更大规模的魔法。
“如果巴比伦人能够看到这个魔术就好了,”西里尔小声说。“它会让他们那些老魔术师相形见绌的,是吧?”
“嘘!”安西娅和其他几个观众说道。
罗伯特身旁的位子是空的。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舞台,德万特先生正在舞台上从只有一个嘴的一只壶里倒出一杯杯各种不同的饮料,观众正在高兴地品尝着。这时,罗伯特感觉到那空了的座位上有人了。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人坐进去,而只是刚才还没有人坐在那里,但接下来,突然之间就有人了。
罗伯特转过脸去。突然占据了空位的那个人是利克-马拉,太阳神祭司!
虽然观众的眼睛盯着戴维·德万特先生,但戴维·德万特先生的眼睛也盯着观众。碰巧,他的眼睛更加专注地盯着那个空着的椅子,所以,他很清楚地看见那埃及祭司凭空突然出现。
“绝妙的戏法,”他对自己说道,“在我自己的大厅里,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变的。我要搞清楚是怎么变的。”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戏法是他想变而变不出来的。
这时,观众之中有许多眼睛都转向了这位剃光了胡子、衣着古怪的埃及祭司。
“女士们,先生们,”德万特先生趁此机会说道,“这是一个我以前从未表演过的戏法。在那个空座位上,就是楼座第二排,从尾端数起第三个座位,你们现在会发现正坐着一个千真万确的古代埃及人。”
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再真实也没有的了。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祭司和孩子们。片刻的屏住呼吸的吃惊之后,全体观众都大声喝彩。只有坐在利克-马拉那一边的那位女士把身子挪开了一点。她知道并没有人从她面前走过。正如后来她在喝茶和吃冷口条时说的那样,事情太突然了,使她汗毛倒竖。
利克-马拉对于他所引起的注意似乎非常烦恼。
“离开这群人,”他对罗伯特小声说,“我必须和你们单独谈谈。”
“噢,不要。”简小声说。“我太想看吉祥蛾[50]和口技表演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罗伯特小声问。
“你们是怎么到埃及和泰尔去的?”利克-马拉反驳道。“走吧,咱们离开这群人。”
“这是没办法的事了,我想,”罗伯特生气地耸耸肩膀。不过他们全都站起身来。
“帮手!”后面一排的一个男人说,“现在他们要绕到后面去参加下一个场景。”
“我倒希望是这样,”罗伯特说。
“你自己才是帮手!”西里尔说。于是他们离开了,观众一直鼓掌到最后。
在圣乔治大厅的门廊里,他们尽可能地把利克-马拉装扮了一下。可是,即便是戴上了罗伯特的帽子,披上了西里尔羊毛格子长披风,他依然太引人注意了,不适于在伦敦的街道上行走。必须找一辆出租马车,这花光了他们所有人原本就不多的钱。在离家有几户人家远的地方,他们停住了马车,然后女孩子们走进家门,缠着老保姆为她叙述魔术演出的情况,并使劲央求要在喝茶的时候吃烤面包,以此来吸引她的注意,而同时让前门开着,这样当保姆在和他们讲话的时候,男孩子们就能够悄悄地带着利克-马拉溜进来,不被察觉地偷偷把他带到楼上他们卧室里。
女孩子们上楼来,发现埃及祭司正端坐在西里尔的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像是一座国王的雕像。
“来吧,”西里尔不耐烦地说,“他非要我们都到齐了才肯开始。把门关上。”
门关上后,埃及人说道:
“我的利益和你们的利益是相同的。”
“非常有意思,”西里尔说,“要是你只穿那些衣服继续跟着我们在一个体面国家里到处转,那副样子还要更有意思呢!”
“安静,”祭司说。“这是什么国家?什么年代?”
“这国家是英国,”安西娅说道,“这年代是你们那个年代后大约六千年。”
祭司沉思着说道:“那么这护身符能够在时间和空间里来回移动?”
“是这么回事,”西里尔没好气地说。“我说,很快就要到下午茶时间了。我们该把你怎么办呢?”
“你们有护身符的一半,我有另一半,”利克-马拉说。“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把它们连在一起的那根销。”
“你可别这么想,”罗伯特说。“你的那一半和我们的是相同的一半。”
“但是相同的东西不可能是在相同的地方和相同的时间,而又不是同一个,而是一对,”祭司说。“瞧,这是我的一半。”他把它放在凹凸纹细布床单上。“你们的在哪儿?”
简看着其他人的眼睛,解开了护身符的细绳,把它放在**,但是离祭司远远的,这样,即便他不老实,也抓不着。西里尔和罗伯特站在他旁边,随时准备扑到他身上,如果他的一只手朝着他们的神奇宝贝哪怕稍微移动一点的话。可是他的手并没有动,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而其他人的眼睛也都瞪大了,因为祭司的护身符现在抖动起来,然后,就像铁被吸向磁铁一样,它在白色床单上被吸向因贴着简的脖子而变得热乎乎的护身符,越来越近。接着,就像在雨水流淌的窗户上一滴水和另一滴水溶合起来,一滴水银被溶入另一滴一样,利克-马拉的护身符钻入了另一个护身符里,看!只有一个护身符了!
“巫术!”利克-马拉一面喊道,一面扑向吞没了他的护身符的那个护身符。可是安西娅已经把它抓了起来,而与此同时,祭司被从他头上扔过来的一根绳子猛地向后拉去。随着他向前冲的拉力,绳子拉紧了,把他的双肘绑在他身体两侧。他还来不及用力去挣脱开自己,罗伯特就把绳子在他身后打了个结,系在床柱上。然后,四个孩子制服了祭司的扭动和乱踢,用更多绳子绑住了他的双脚。
“我就想到了他会想抢走我们的,”罗伯特一面气喘吁吁地说,一面把最后一个结绑紧,“所以我从储藏室里拿了几条绳子出来,好做好准备。”
脸色煞白的女孩子们为他的先见之明而欢呼。
“解开这些绳子!”利克-马拉暴跳如雷地喊道,“不然我就用太阳神的七个秘密咒语毁灭你们!”
“我们不可能松开绳子,”罗伯特答道。
“啊,别吵了!”安西娅不顾一切地说道。“听我说,他和我们一样对那个东西拥有权利。”她举起吞没了另一半的护身符。“这里面有他的护身符,也有我们的。咱们来合伙好了。”
“放开我!”祭司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喊道。
“好啦,”罗伯特说,“要是你大吵大闹的,我们就打开窗户叫警察,就是卫兵,你知道,告诉他们说你想抢劫我们。现在,你愿意闭嘴,听我们讲道理吗?”
“我想愿意吧,”利克-马拉不高兴地说。
但是,在给他讲道理之前,他们先在远远角落里的洗手盆架和毛巾架旁边长时间和认真地小声商量。
最后,安西娅离开其他人,回到祭司身旁。
“听我说,”她和颜悦色地轻声说道,“我们想成为朋友。我们想帮助你。咱们来约定吧,咱们一起去找护身符,我是说整个的。然后,它就既属于你,也属于我们,咱们都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祭司说道:“好听的话长不出洋葱来。”
“我们说‘花言巧语不管用’。”简插嘴说。“可是,你难道不明白我们是想做到公平吗?只是我们想用名誉和诚信的锁链来束缚住你。”
“你会公平地待我们吗?”罗伯特说。
“我会的,”祭司说。“凭着写在太阳神祭坛底下的神圣的秘密名字起誓,我会公平地待你们。你们也发誓进行真诚合作吗?”
“不,”安西娅立刻说道,然后又很鲁莽地补充说道:“我们在英国是不发誓的,除非是在治安法庭上,那里有警卫,你知道,你不会想到那里去的。但是当我们说我们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对我们来说就等于是誓言,我们会去做的。你相信我们,我们也会相信你。”她开始为他的腿松绑,男孩子们赶紧解开他胳膊上的绳子。
解脱之后,他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笑了起来。
“好啦,”他说,“我比你们更强壮,我的誓言不算数。我没有凭着任何东西起誓,我的誓言也同样什么都不是,因为在太阳神祭坛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圣的秘密名字。”
“噢,不对,有的!”床底下的一个声音说道。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利克-马拉被吓得最利害。
西里尔弯下腰,把萨米亚德在里面睡觉的那盘沙子拉了出来。
“虽说你是太阳庙的祭司,但是你不是什么都知道,”萨米亚德一边说,一边晃动自己的身子,沙子落在盘的边缘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太阳神祭坛底下是有一个神圣的秘密名字。要不要我呼唤那个名字?”
“不,不要!”祭司惊恐地喊道。“不,”简也说。“咱们还是不要叫任何名字吧。”
“此外,”利克-马拉说,他天生的棕色面孔变得煞白,“我只是想说,虽然那下面根本没有什么名字……”
“那里有,”萨米亚德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好吧,就算是没有,我也会接受你们国家的无言誓言的约束,这国家的诚实好奇怪。我说了会作你们的朋友,我就会做到的。”
“这就对了,”萨米亚德说,“喝茶的铃声响了。你们打算怎样处置你们尊贵的合作伙伴呢?他这个样子是不能下去喝茶的,你们知道。”
“你明白,在12月3号之前我们什么事都做不了,”安西娅说道,“在那一天我们要找到整个护身符。在那之前我们对利克-马拉怎么办呢?”
“储藏室,”西里尔简短地说道,“偷偷给他送饭上去。会很好玩的。”
“就像一个逃跑的保皇党人被藏起来,不让圆颅党人[51]捉住,”罗伯特说。
“是的。”
于是,利克-马拉被带到储藏室,尽可能舒适地安排在一个舒服的隐蔽处里,它位于婴儿室的一个旧火炉围栏与一张带有四根柱子的残破大床之间。他们给他一个装破布的大袋子坐,还有一件从门上的钉子上取下来的虫蛀过的旧皮衣,给他保暖。他们自己喝完茶之后,还给他带了一些来。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茶,但是却喜欢喝茶时吃的面包、牛油以及糕点。傍晚时,他们轮流和他坐在一起,然后留下他高高兴兴地过夜,安顿得好好的。
可是,早上他们端着腌鱼(那是早餐时他们每个人省下四分之一而剩下的)上来时,利克-马拉却不见了!装破布的袋子和虫蛀的皮衣还在那个舒适的角落里,可是这舒适的角落却是空的了。
“不见了倒好!”每个人心中都自然地最先想起这个令人高兴的念头。第二个念头就不那么令人高兴了,因为每个人都立刻想起,既然他的护身符已经被他们的给吞没了,而他们的护身符现在又挂在了简的脖子上,那他就不可能返回他过去的埃及了。因此,他一定是还在英国,也许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在策划什么恶作剧。
为防止虚惊一场,他们找了阁楼,但是一无所获。
西里尔说:“我们能够做的最多就是马上穿过这半个护身符,找到整个护身符,然后回来。”
“我不知道,”安西娅犹豫着。“那样很公平吗?也许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卑鄙的骗子。也许他出了什么事。”
“出事?”西里尔说,“不会!再说了,能出什么事呢?”
“我不知道,”安西娅说道。“也许盗贼夜里进来了,错手杀了他,为了不被发现,把尸体运走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或者,也许,”西里尔说。“他们把尸体藏在储藏室的一个大箱子里。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冷酷地加上一句。
“不,不要!”简颤抖了一下。“咱们去告诉萨米亚德,看看它说什么。”
“不,”安西娅说道,“咱们去问博学先生。如果利克-马拉出了事,一个绅士的意见要比萨米亚德的更有用。而博学先生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梦,他总是这样。”
他们敲敲门,听到“进来”,就进去了。博学先生正坐在原封不动的早饭面前。在他对面的安乐椅上坐着的是利克-马拉!
“嘘!”博学先生非常认真地说道,“嘘!不然这梦就溜走了。我正在学习……啊,在着过去的一个小时里,我学到了多少东西啊!”
“天蒙蒙亮的时候,”祭司说,“我离开了藏身的地方,发现自己身处这些来自我自己国家的财宝中间,我就留了下来。不知怎的,我在这里感到更加自在。”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场梦,”博学先生兴奋地说,“可是,啊,众神啊!怎样的一个梦啊!哎呀!……”
“别呼唤神了,”祭司说,“恐怕你会把你们控制不了的神召来。”他对孩子们解释说,“他和我已经像兄弟一样了,他的幸福对我来说和我自己的一样宝贵。”
“他已经告诉我了,”博学先生开始说道,但是罗伯特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
他问祭司:“你把护身符的事都告诉他了?”
“没有,”利克-马拉说。
“那么现在告诉他吧。他很有学问。也许他能够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利克-马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了。奇怪的是,孩子们当中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记得他都说了些什么。也许他施了什么魔法,不让他们记住。
等他说完了,博学先生一声不响,他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把头放在手上。
“亲爱的吉米,”安西娅温和地说道,“别为这个担心了。我们今天总会有办法找到它的。”
“是的,”利克-马拉说,“而且,同时找到的也许还有死亡。”
“它会满足我们的心愿的,”罗伯特说。
祭司说:“谁知道在黑暗大门的那一边有什么梦想不到的和令人无限向往的事情呢?”
“噢,不要,”简几乎是呜咽地说道。
博学先生突然抬起头来。
他提议说:“为什么不回到过去呢?回到护身符不受监视的那一刻,希望和它在一起,希望它能够到你们手里。”
这是世界上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曾想到过。
“来吧,”利克-马拉跳起来叫道,“现在来吧!”
“我……我能来吗?”博学先生怯生生地问道。“那只不过是个梦,你们知道的。”
“来吧,欢迎,噢,兄弟,”利克-马拉开始说道,但是西里尔和罗伯特异口同声地叫道:“不。”
“你没有和我们一起在亚特兰蒂斯待过,”罗伯特接着说道,“不然你知道不应当让他来了。”
“亲爱的吉米,”安西娅说道,“请你别要求来了。你还来不及意识到我们走了,我们就已经去而复回了。”
“他也去吗?”
“我们必须在一起,”利克-马拉说道,“因为只有一个完整的护身符,我和这些孩子对它拥有同等的权利。”
简举起了护身符,在念了那个有法力的名字之后,护身符变成了一个大拱门,利克-马拉打头,他们全都过去了。
博学先生通过拱门看到一片黑暗被烟雾缭绕的闪光照亮。他揉了揉眼睛,而他只揉了十秒钟。
孩子们和祭司在一间小黑屋里。从正方形的巨石门口射入闪烁不定的灯光,传来许多声音在唱着一首缓慢、奇怪的圣歌的声音。他们站着倾听着。歌声不时加快,灯光变得更加明亮,仿佛燃料被加入了火中。
“我们在什么地方?”安西娅小声问。
“在什么年代?”罗伯特小声问。
“这是信仰起源附近的某个圣地,”发抖的埃及人说。“拿上护身符,走吧。在世界的早上,这里很冷。”
然后,简感到自己的手在一块石板或一张石桌上,手下面有什么东西,感觉像是长时间以来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那个护身符,只是要厚一些,厚了一倍。
“它在这儿!”她说,“我拿到它了!”她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走吧,”利克-马拉重复说道。
“我希望我们能够多看看这座庙,”罗伯特反对道。
“走吧,”祭司催促说,“到处都有死亡和强大的魔法。听。”
唱歌的声音似乎更大、更激烈了,灯光也更强了。
“他们来了!”利克-马拉叫道。“快,赶快,护身符!”
简把它举了起来。
“你揉眼睛揉了这么长时间!”安西娅说道,“你看不见我们已经回来了吗?”博学先生只是盯着她看。
“安西娅小姐,简小姐!”是保姆的声音,比平时要高得多,更尖、更兴奋。
“啊,好烦啊!”每个人都说道。西里尔加上一句:“你再继续做一会儿梦吧,吉米先生,我们很快就回来。不然保姆就要上来了。她可不会认为利克-马拉是个梦。”
然后,他们就下楼去了。保姆在厅里,一只手拿着一个橙色信封,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粉红色信封。
“你们的爸爸和妈妈回家来了。‘11月15日到达伦敦。照信中所说的收拾房间,’签着他们两个的名字。”
“噢,万岁!万岁!万岁!”男孩子们和简呼喊着。但是安西娅喊不出来,她眼看就要哭了。
“噢,”她几乎是耳语般地说道,“那么这是真的了。我们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可是我不懂信,”保姆说,“我从来没收到过信。”
“啊!”简用奇怪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些信当中的一封……它们是那天晚上送来的,你们知道的,当时我们在玩‘黑暗中的魔鬼’,我把它们放在衣帽架的抽屉里了,在衣服刷子后面……”她一边说,一边拉开了抽屉。“在这儿!”
一封信是给保姆的,一封是给孩子们的。信中说爸爸完成了战地记者的工作,要回家来了,妈妈和兰姆要和他在意大利汇合,一起回家来,兰姆和妈妈的身体很好,他们将发出电报,通知到家的日子和时间。
“我的天哪!”老保姆说,“瞧你干的好事吧,简小姐。我这下可有的忙了,要给你们的爸妈收拾东西。”
“噢,别在意,保姆,”简拥抱着她说到,“这下可是太好了!”
“我们会来帮你的,”西里尔说。“楼上有些事情我们得了结,然后我们全都来帮你。”
“你们去吧,”老保姆说,不过笑得很开心。“你们是越帮越忙,我知道你们的。现在是十点了。”
事实上,楼上真的有事情是他们需要了结的,而且还是相当棘手的事情。所花的时间比他们预料的要长。
他们匆匆地冲进男孩子的房间,把满身沙子、怒气冲冲的萨米亚德抱了出来。
“不管它有多生气,身上有多少沙子,都没关系了,”安西娅说道,“它应当参加最后一次讨论。”
“博学先生看见它会犯病的,我想,”罗伯特说到。
但是没有。
利克-马拉向他说明了萨米亚德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大声叫道:“这梦变得越来越奇妙了,我以前梦到过这只兽。”
“现在,”罗伯特说,“简拿到了那半个护身符,我拿到了整个的。拿出来吧,简。”
简解开了细绳,把她的半个护身符放在桌子上,那桌子上满是尘土的纸张和粘土圆筒,上面印满了细小的印迹,好像鸟的小爪子留下的小爪痕。
罗伯特把完整的护身符放下,博学先生充满向往、急切地把手伸向这“绝佳的样品”,但安西娅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
然后,就像在凹凸纹细布床单上一样,只不过现在是在满是灰尘的杂乱纸张和珍奇古玩上,那半个护身符抖动起来,接着,就像铁被吸向磁铁,它在积了灰尘的手稿上被吸向完整的护身符,越来越近,那完整的护身符因刚从罗伯特的口袋里拿出来,仍然是温热的。然后,接着,就像在雨水流淌的窗户上一滴水和另一滴水溶合起来,一滴水银被溶入另一滴一样,那曾经是孩子们的也是利克-马拉的半个护身符钻入了完整的护身符里,看!只有一个护身符了,一个完整的和最终的护身符。
“这下好了,”萨米亚德打破了悄无声息的沉寂说道。
“是啊,”安西娅说道,“我们的心愿实现了,爸爸、妈妈和兰姆今天要回家来了。”
“可是我怎么办呢?”利克-马拉说。
“你的心愿是什么?”安西娅问道。
“博大而精深的学问,”祭司毫不犹豫地说。“比我所在国家和时代的任何人都更加博大、精深的学问。可是太博大的学问也没有用。如果我回到我自己的国家和年代,有谁会相信我讲述的我在未来所见到的东西呢?让我留在这儿吧,作一个我们那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的伟大知情者,这一切对我来说是活生生的,对你们来说却是那么久远,你们的学者们对这一切不停地作出各种推测,而且,据他告诉我说,常常是徒劳无益的推测。”
“如果我是你,”萨米亚德说,“我就问问护身符。想生活在一个并非你自己的时代里,这可是件危险的事情。你要呼吸比你的肺早了几千个世纪的空气,就不可能不感觉到它的影响,那是迟早的事。还是围成一个秘密仪式的圈,请教护身符吧。”
“啊,怎样的一个梦啊!”博学先生叫道。“亲爱的孩子们,如果你们爱我——我想你们是爱我的,不论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那就围成一个秘密仪式的圈,请教护身符吧!”
他们照做了。像以前一样(那时正值阳光照耀的8月),他们在地板上蹲成了一个圈。现在,屋外的空气由于有雾而变得凝重,显出黄色,因某种奇怪的天所致,每逢举行家畜展览会的那一周,总是有雾。街上的小贩在高声叫卖。“乌尔·赫考·塞彻,”简念了这个有法力的名字。立刻,光线没有了,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一片寂静和黑暗,超过你曾经想象得到的任何黑暗或寂静,就好像是聋了,或瞎了一样,只是比那还要黑,还要静。
然后,从漆黑一团中闪出一丝亮光,从一片死寂中传来一个话音。那亮光太微弱,无法让人看到任何东西,那话音太小,无法让人听清它说些什么。但是这亮光和话音都在增大。那亮光是那种没有人在看到之后还能够活着的亮光,那话音是世界上最甜蜜、最可怕的声音。孩子们垂下自己的眼睛,所有人都是如此。
“我说话,”那话音说道,“你们想听些什么?”
一阵停顿。每个人都不敢说话。
“我们该对利克-马拉怎么半?”罗伯特突然唐突地说道,“他是不是要穿过护身符回到他自己的年代,或者……”
“现在没人能够穿过护身符,”那甜蜜、可怕的声音说,“去任何地方或年代了。只有在它不完整时才能够那样做。不过人可以穿过完整的护身符,去实现完美的结合,这是与时间或空间无关的。”
安西娅颤抖着说道:“能不能请你用我们能够明白的方式讲话呢?萨米亚德说什么利克-马拉不能在这里生活,如果他回不去的话……”她停住了,心脏似乎是在嗓子眼里拼命地跳。
“没人能够继续生活在未经指定的地方和年代,”那非常甜美的声音说道。“但是一个灵魂却可以,如果在那个另外的年代和地方能够找到一个与它类似的灵魂,使得能够用那个地方和年代的一个肉体为它提供一个藏身之所的话,这样它们两个就可以是一个肉体中的一个灵魂。”
孩子们交换了气馁的眼光。但利克-马拉和博学先生目光相碰了,彼此都充满善意,相互许诺。许多事情——秘密的、神圣的、美好的事情。
安西娅看到了这神情。
“噢,可是,”她说道,虽然完全无意去这样说,“亲爱的吉米的灵魂根本就不像利克-马拉的。我肯定它不像。我不想无礼,但是它的确不像,你们知道。亲爱的吉米的灵魂像金子那么好,而……”
“没有任何不善良的东西能够从我完整的护身符的双重拱门下面通过,”那声音说。“如果两人都愿意,就念咒语吧,让这两个灵魂永远合二为一。”
“我念吗?”简问道。
“念。”
“念。”
说话的是埃及祭司和博学先生,话音急切、生动,由于对伟大事情的希望与期待而发抖。
于是,简从罗伯特那里接过护身符,在那两个男人之间举了起来,最后一次念了咒语。
“乌尔·赫考·塞彻。”
完好的护身符变大,成了一道双重拱门,两个拱门相互倾斜,形成一个巨大的A字。
“A代表太阳神,”简小声说道,“他就是太阳神的祭司。”
“嘘!”安西娅说道。
自第一次念了咒语之后,屋里就一直有一种绿光,而巨大的双重拱门在这绿光中发光,它的光穿透了绿光,这光虽然比另一种光更明亮,但是却更柔和,构成一种非语言所能表达的壮丽、辉煌和甜蜜。
“来吧!”利克-马拉伸出双手叫道。
“来吧1”博学先生也伸出了双手,叫道。
在完好的护身符那闪光的壮丽的拱门之下,两个人都向前走去。
然后,利克-马拉抖动起来,抖动起来,就像铁被吸向磁铁一样,他在魔法拱门下面被吸向博学先生,越来越近。就像在雨水流淌的窗户上一滴水和另一滴水溶合起来,一滴水银被溶入另一滴一样,利克-马拉,太阳神庙的祭司,被吸入并消失在吉米之中,与善良和受爱戴的博学先生合为一体。
突然之间,又变成了阳光明媚的白天,12月份的太阳明晃晃地照耀着。迷雾已经逝去,就像一场梦。
护身符在那里——小小的,很完整,就在简的手里。其他孩子、萨米亚德和博学先生也在。但是利克-马拉,或者是利克-马拉的肉体,已经不在了。至于说他的灵魂……
“啊,可怕的东西!”罗伯特一面叫道,一面用脚去踩一只蜈蚣,它有你的手指那么长,在博学先生的脚边爬着,扭动着。
萨米亚德说:“那就是利克-马拉灵魂中的邪恶部分。”
一阵深深的沉默。
“那么,利克-马拉现在就是他了?”简终于说道。
“是利克-马拉的所有善良的部分,”萨米亚德说道。
“他也应当实现自己的心愿,”安西娅以某种素有的大度说道。
“他的心愿,”萨米亚德说,“就是你握在手里的完好的护身符,从他第一次见到那半个护身符起,那一直是他的心愿。”
“我们已经实现了我们的心愿,”安西娅轻轻地说道。
“是的,”萨米亚德说道,他的声音比起他们以前曾听到过的都要更加生气。“你们的父母要回家来了。那我会怎么样?我会被发现,被送去展览,被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来贬低。我知道他们会让我进入议会,那可恶的地方,都是泥巴,没有沙子。沙漠中那美丽的巴尔贝克神庙!那里有许多很好的沙子,没有政治!我希望到那里去,安全地留在过去,我真的希望那样。”
“我希望你在那儿,”博学先生茫然地说道,但是依然像以往一样彬彬有礼。
萨米亚德鼓起了身子,用它长长的蜗牛眼最后一次留恋地看了一眼安西娅(充满爱的一眼,她总是这样说,也这样认为),然后消失了。
“好了,”安西娅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我想它现在高兴了。它唯一真正关心的就是沙子。”
“我亲爱的孩子们,”博学先生说,“我准是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最不同寻常的梦。”
“我希望是个好梦,”西里尔礼貌地说。
“是的……,做梦之后,我感觉是一个新人了。绝对是一个新人。”
传来前门铃的响声,开门声,说话声。
“是他们!”罗伯特喊道,一阵激动传遍四颗心。
“给!”安西娅一面叫道,一面把护身符从简手中抓过来,塞到博学先生手里。“给,它是你的了,你自己的,是我们送的礼物,因为你是利克-马拉,也是……,我是说,因为你这么可爱。”
她短暂但热烈的拥抱了他,四个孩子冲下楼梯,跑到大厅里,出租马车的车夫正在把各种箱子搬进来。在厅里,是他们的心愿,三倍的心愿——妈妈、爸爸和兰姆,他们严严实实地穿着旅行斗篷,戴着围巾。
“天哪!”被独自留下的博学先生说,“天哪!这是怎样的宝贝啊!可爱的孩子们!一定是他们的友爱给了我这些真知灼见。现在我似乎看到了这么多的东西,我以前从未看见过的东西!亲爱的孩子们!最最亲爱的孩子们!”
(完)
[1]英格兰画家约翰·马丁(1789—1854)的一幅作品。
[3]1897—1898年在美国阿拉斯加州的克朗代克地区曾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淘金热。
[4]世界著名古城遗址,人类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位于伊拉克首都巴格达西南90公里幼发拉底河右岸,建于西元前2350多年。
[5]位于南美洲的大河。
[6]位于意大利中部,流经罗马。
[7]位于非洲东北部。
[8]建于公元前604~562年,世界七大奇观之一。
[9]英国沃塞斯特郡的一个城市。
[10]《爱丽丝漫游奇遇记》的作者刘易斯·卡罗尔(1832—1898)的又一部童话作品。
[11]指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56—323),古代马其顿帝国国王,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统帅之一。
[12]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为宙斯所生。
[13]希腊神话中人物,在特洛伊战争中勇猛作战,烧毁希腊人的舰队。
[14]斯巴达海军司令和政治家。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期任海军上将,率领斯巴达舰队击败了雅典人。于公元前395年战死。
[15]罗伯特的昵称。
[16]安西娅的昵称。
[17]阿尔弗雷德大帝(871—899),英格兰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国王之一。
[18]霍雷肖·纳尔逊(1758—1805),英国帆船时代最著名的海军将领。
[19]戈登(1833—1885),曾率军火烧圆明园,镇压太平天国起义。1884年就任苏丹总督。1885年1月26日,在总督府内被起义军刺死。
[20]本杰明·迪斯雷里(1804—1881),英国政治家、小说家,曾两度就任英国首相。被封为比肯斯菲尔德伯爵。
[21]约瑟夫·鲁迪亚德·吉卜林(1865—1936),英国小说家,诗人。获190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
[22]地狱的最高厨师,同时也是伊甸园善恶果的守卫者。
[23]民间传说中乱娶妻妾的男人。
[24]中东名河,源自安纳托利亚山区,流经伊拉克,最后合流注入波斯湾。
[25]《圣经·旧约》中非利人的主神,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
[26]圣经中人物。
[27]圣经中人物。
[28]盖伊·福克斯,激进天主教徒,1606年11月6日因企图炸毁英国国会大厅而被捕。英国议会宣布将这一天定为全国节日。按英国社会传统,11月5日夜晚被成为盖伊·福克斯之夜,人们焚烧人像并燃放焰火。
[29]安妮·贝赞特(1847—1933),神秘的通神学派代表人物。
[30]英国新闻机构最集中的地方,诞生于1702年3月11日,最高峰时曾有100多家全国和地区性报纸。
[31]英国俚语,指南非的一些矿业公司股票。
[32]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帝国,世界自然之谜之一。柏拉图在著作中称其面积比整个亚洲都大,是一个和平、安宁、文明的美好地方,就像天堂里的伊甸园。
[34]西南亚洲底格里斯河流域的古国。
[35]希腊神话中的海神,与宙斯和哈得斯是兄弟。宙斯掌管天上,哈得斯掌管冥界,波塞冬掌管水界。
[36]一种儿童游戏,以击落对方绑在绳子上的七叶树果实为胜。
[37]凯撒(公元前102—44年),古罗马独裁者,公元前55年率军第一次入侵不列颠。
[38]法语:必需品。
[39]位于伦敦西部,面积159.86公顷,英国最大、最著名的皇家公园。其东北角有著名的演讲者之角。除不得攻击王室和对任何人进行人身攻击之外,任何演讲内容都可以。
[40]英国工业时期的代表性建筑,位于伦敦海德公园内的一座展览馆,面积约为7.4万平方米,专门为1851年第一届世界工业产品大博览会设计建造。
[41]法国军团中旧时从阿尔及利亚柏柏尔部落的佐阿夫人中招募的轻步兵。
[42]歌曲名称。
[43]古埃及太阳神
[44]苦行者为惩罚自己的罪过往鞋子里塞豌豆,穿带有硬毛的衬衣。
[45]公元5世纪至15世纪。其间,全世界文明基础崩溃,瘟疫、饥荒和战乱频仍,因此被称为“黑暗世纪”。
[46]古代腓尼基城市,现位于黎巴嫩南部。
[47]古代地中海东岸地区一系列小城邦的总称,位于叙利亚沿岸,西临地中海,东倚黎巴嫩山,北接小亚细亚,南连巴勒斯坦。航海和商业特别发达。
[48]位于贝鲁特东北85公里的贝卡平原北部,世界著名古迹。由崇拜太阳神的迦南人在公园前3000年修建,用于祭祀太阳神。
[49]位于伦敦市中心,是剧场和餐馆集中的娱乐中心。
[50]马斯基林和德万特于1906年在伦敦“英格兰魔术之家”所表演的具有独创性的幻觉节目。当魔术师试图去抓住蛾女郎时,她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在表演过程中并无任何遮挡。
[51]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以国王查理一世为首的称保皇党,以克伦威尔为首的称圆颅党,他们以发型为区分标志。保皇党长发过肩,圆颅党则蓄短发。结果是长发的国王被送上断头台。因此,英国内战也被戏称为长发与短发之间的战争。
关注中作华文 尽享购书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