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下意识追了两步,又生生止住步伐。

他应该留下来,为他受辱的妹妹讨个公道。

他转头看向属下,“你们两个,去好好跟着公主。”

两位属下立刻领命,向朝阳公主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三皇子回头,冷漠地扫了祁鹤安一眼,而后看向萧令宜。

“贵国的臣子如此折辱我夏朝公主,孤的妹妹与整个夏朝都断断不能容忍,太后娘娘是否该给孤一个交代?”

萧令宜从愕然中回神,她双手交叠在腹部站起身。

“三皇子,贵国的朝书上并未写有联姻一事,哀家看此事也是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别伤了和气,至于明宣侯,哀家定会好好训斥他。”

她自然不愿让夏朝真的对祁鹤安做什么。

三皇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这商朝太后虽然客气,但言语间竟全然是袒护之意。

转瞬他又想明白了,这明宣侯似乎是坚定站在她身后的权臣,她自然要维护。

可他夏朝,也不是好欺负的。

三皇子冷笑一声,“看来,商朝对此次朝会没什么诚意了,那孤也要再考虑考虑商朝是否为可信的盟友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拿互市之事威胁萧令宜。

一旁被这诡异的变化惊住的肃王终于回神。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几乎要开怀地大笑出声了。

这祁鹤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公然拒绝了联姻,将这等光耀门楣的好事拒之门外,还为此得罪了本该交好的夏朝,实在愚蠢!

愚不可及!

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好事。

肃王整理好神色,落井下石地站起身道,“三皇子说得有理,此事明宣侯的确过分了,依本王看,该降爵再杖责八十,让他去使馆向朝阳公主负荆请罪!”

“你住口!”

萧令宜骤然看向肃王斥道,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肃王大庭广众之下被斥责顿觉面上无光,只是两国之间他不可太明显的偏帮夏朝,因此只能冷哼一声拂袖坐下了。

三皇子尚且觉得肃王说的惩罚轻了些,见萧令宜斥责顿时更咬牙愤怒。

“看来太后娘娘是要公然袒护明宣侯了。”

萧令宜见肃王偃旗息鼓,才顺了口气。

她并不害怕三皇子的威胁,互市一事对两国都有好处,若真取消,夏朝自己也有损失。

她沉声道,“三皇子,哀家稍后会修书一封给贵国新皇商议此事,你不要冲动,为此伤了和气。”

三皇子不为所动,“孤是皇兄亲封的使节,总领此次出使队伍的一切要事,太后不必劳烦皇兄了。”

“你……”

萧令宜蹙眉,这个三皇子的脾气怎么跟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正僵持着,祁鹤安跨步离席,走到正中一撩衣摆跪下,“太后娘娘不必体恤臣,臣愿领受一切责罚。”

廷杖八十,死不了。

降爵,他可以立功再封。

都不要紧。

他不愿让萧令宜为难。

萧令宜深深地与他对视一眼,握紧的双手,指尖陷入了皮肉里。

眼看三皇子步步紧逼,又有肃王在一边虎视眈眈地要落井下石,此事恐怕真的无法善了。

萧令宜转开视线,“你既甘愿受罚,哀家也不好阻挠。”

她高声道,“明宣侯对夏朝使臣不敬,来人,廷杖四十。”

殿外持刀的禁军立刻进来,恭敬地对祁鹤安道,“侯爷,请吧。”

“慢着!”三皇子伸手阻拦,他冷冷道,“怎么太后将廷杖减半,降爵也绝口不提?”

“够了!”

萧令宜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足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声音不怒自威,“三皇子,这里毕竟是商朝,不是你夏朝,你要惩罚我朝臣子,哀家不拂你面子,但你也不要越界,若有不服,尽管请示你皇兄,哀家等着就是。”

三皇子脸色难看至极,嘴唇动了几次,终究没再说些什么,只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走了,其他夏朝使臣还在。

祁鹤安起身随着禁军走到殿外,不多时,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声传入殿中。

萧令宜疲惫地坐回椅上,商景伸手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萧令宜勉强朝他笑了笑。

很快,四十廷杖结束了,从始至终祁鹤安一声痛都没叫。

禁军快步入殿,“启禀太后,廷杖四十已完毕。”

“派人将明宣侯妥善送回侯府。”萧令宜嘱咐道。

而后又挥了挥手,朝宫宴上其余人道,“都散了吧。”

……

祁鹤安被送回侯府没过多久,宫中的太医便到了,是祁鹤安认识的姜太医。

匆匆赶来的祁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得知原委后想责骂他,却见他受伤不忍心。

祁鹤安解决了此事,内心舒畅,嘴角一直勾着笑。

祁莲骂他,“你脑子被打坏了是不是?皮开肉绽了还笑?”

姜太医写好方子,宽慰祁莲,“夫人不必忧心,禁军下手有数,且侯爷年少从军身体强健,这点伤对他而言不过小伤,过不了几天便能愈合下床了。”

祁莲这才稍稍放心。

啰嗦叮嘱了一大堆后被丫鬟扶着离开。

一出门,她脸上便布满愁云。

“行不伦之事,必是要遭报应的……鹤安屡屡受伤,便印证了这一点,这可如何是好,孽根深种呀……”

说着竟闷咳了起来。

丫鬟连忙替她轻抚后背,“奴婢看侯爷很好,倒是夫人您,日日这样忧心,瞧瞧这身子骨坏成什么样了?”

祁莲平复了咳嗽,摇摇头没有接话。

这几日,祁鹤安行动不便自然不能做梁上君子,老老实实在侯府养了几天伤。

萧令宜虽然担心他,但碍于夏朝不方便公然探视,只能从每日去一趟的姜太医口中得知他无恙。

她已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夏朝。

身为皇帝,即便新皇疼爱妹妹,也要比三皇子考虑得更多。

这个她并不很担心。

祁鹤安平日里经常不见踪影,这次受伤了,反倒在侯府待得久了。

祁莲日日亲自照顾他,端饭喂药都不假手于人。

姐弟两人难得有如此温馨的时光,彼此都很明智地没有提朝会上赐婚一事。

这般平静的日子过了三天,朝阳公主再次到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