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闻言收起话让开了身子。

祁鹤安恍若没看见她一般,直直地越过。

其他宫人和禁军也都听到了萧令宜的话,没人敢不长眼地上去拦祁鹤安。

他就这样抱着一具逐渐僵硬的尸体,在皇宫里一步步走着。

萧令宜立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远离。

乌苏走到她身侧,小心地开口,“娘娘……”

“去让人准备马车停在宫外,送他们回侯府。”萧令宜道。

“那派去追使臣的队伍……”

萧令宜疲惫地垂眸,“不必了,派人追他们回来吧。”

“是。”

交代完这一切,萧令宜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

她踉跄一步,跌坐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乌苏大惊,“娘娘,您没事吧?”

萧令宜摆了摆手,想说她没事,却又蓦地顿住。

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透白的指甲缝里,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红色,艳丽得如女子唇上的胭脂。

那是祁莲的血。

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眶炙痛。

乌苏一把握住她的手,“娘娘,这不是您的错,您并不知情啊。”

萧令宜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平复心神站起身,乌苏有句话没说错,真正的凶手,还另有其人。

正殿里,禁军忠诚地执行萧令宜的命令,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还在场。

萧令宜缓步而出,第一个与端坐着的太皇太后对上视线。

而后她转开目光,挨个扫过她身后太妃和命妇们的神情。

一字一顿道,“宋夫人,是中了银耳羹里的鹤顶红毒发身亡,待哀家查出下毒之人,必让他死无全尸。”

萧令宜脸上的神情是罕见的狠辣,让人望而生畏。

太妃们本就甚少出来走动,命妇们也人人自危,纷纷喊冤。

“太后娘娘,我们与宋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害她呀,太后请您明察!”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来参加寿宴的,皇宫守卫森严,我等入宫时都搜过身,怎可能携带毒物进来呢?”

萧令宜冷笑,“是啊,那碗银耳雪梨羹本是哀家的膳食,宋夫人不过是误服,下毒之人真正想毒杀的,是哀家。”

毒杀太后的罪名,可足够诛尽九族了。

太妃与命妇们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萧令宜自然知道大概与这些人没什么关系。

她扫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太皇太后一眼,“此事哀家已通知大理寺协查,严审整个寿康宫的宫人,在水落石出之前,要委屈诸位在这寿康宫住一住了。”

“太后,你这是要软禁哀家?”太皇太后终于开口了。

萧令宜嘴角扯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若不是母后身份尊贵,今日怕是要去内狱走一遭了。”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假惺惺地维持表面和气了。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要见肃王。”

事情败露,萧令宜却没死,都是肉体凡胎,她不指望心腹进了内狱后会不把她供出来。

此计虽险,胜算却大。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取得萧令宜的性命。

明明萧令宜没有洞察她的计谋,却偏偏冒出个宋夫人莫名其妙替她喝了有毒的银耳羹,让一切功亏一篑。

太皇太后不由恨老天,太不公平。

她闭上眼,成王败寇,她认了。

她知道或迟或早会查到她头上,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对萧令宜示弱。

“待一切水落石出,儿臣保证母后能见到肃皇弟。”

萧令宜淡淡地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寿康宫。

在她身后,禁军将整个寿康宫包围的水泄不通。

回到坤宁宫时,商景正等在正殿里,一见到萧令宜便担忧地扑上来。

萧令宜勉强笑了笑,“景儿,母后无碍,你先回宫去,听话。”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顾及商景了。

所幸商景也早已懂事,见萧令宜脸色奇差,便乖乖转身回宫了。

待她走后,乌苏扶着萧令宜进了寝殿。

最后萧令宜几乎是跌倒在**的,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乌苏大惊,“太后,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了。”萧令宜声音极低地阻止了她,“哀家只是太累了,休息会就好了。”

她和衣蜷缩到了**,闭上眼不动了。

乌苏不敢违逆,小心地替她摘下发间的朱钗,又脱下绣鞋,让她更舒适些。

……

肃王府接到消息时,已是亥时。

“你说什么?!”

肃王一身寝衣,明显已经入睡。

肃王妃也是匆匆而来的,“妾身说的都是真的,母后此刻已被软禁在寿康宫了!”

此事发生在寿康宫,两人都心知肚明必然与太皇太后脱不开关系。

肃王猛地抄起手边茶杯砸出去,“本王不是已经告诉母后,不要轻举妄动了吗!”

“这下好了,萧令宜没弄死,还把自己折了进去!”

他起伏的胸膛抚上一只素白的手,梁清如亦是一身寝衣,细细安抚。

“王爷莫要动气,身体要紧。”

肃王妃不着痕迹地瞪她一眼,狐媚子!

而后才对肃王道,“侧妃妹妹说得对,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王爷快想个法子救救母后呀。”

肃王气归气,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只要有太皇太后这个名正言顺的位置在,来日他起兵也会名声更好听,以免被人骂乱臣贼子。

他思索片刻,道,“买通人去内狱,去问问母后身边的心腹宫女,除了她还有谁知晓此事。”

肃王妃点头,“然后将那人灭口?”

“不,连同母后心腹一起,都不要留活口。”肃王眼中尽是狠辣。

……

萧令宜本是想小憩一会,谁知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

乌苏还守在殿外,见她醒来脸色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放心,一早陛下来过了,见娘娘还在休息,便让奴婢不要叫醒娘娘,今日他独自上朝即可。”

萧令宜发了会怔,飘在天上的魂儿仿佛在落回身体里。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查得怎么样了?”

“大理寺的人昨日便连夜提审了所有宫人,无人招供,此刻正在内狱严审,大约很快便会有消息了,娘娘别急。”

“替哀家更衣,哀家要亲自去内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