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乌苏一愣。

“既然她没事,本侯这便离开回北境,看了这一出精彩的戏码,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祁鹤安深深看了萧令宜一眼,然后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衣袍一旋便转身离去。

乌苏无措地站在原地,迟疑道,“您日夜兼程来了,不等娘娘醒来见一面么?”

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

但想到萧令宜的叮嘱,乌苏没敢说出口。

祁鹤安脚步一顿,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有什么必要和意义?”

徒增伤感罢了,这一切,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何苦再拉上她。

乌苏被他问得答不上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过自己离开。

“不要告诉她本侯来过。”低沉的声音回旋在耳边。

直到他离开殿门,乌苏才如梦初醒地追上去,“奴婢知道了,但还是让奴婢派人送您回去吧,这样也好掩人耳目。”

祁鹤安没再拒绝,跟在她身后离开了。

被独自丢在殿内的商景眉头一皱,委屈地冷哼一声自己去上朝了。

……

乌苏刚送完祁鹤安离宫回到坤宁宫时,便听床榻上传来几声微弱的动静。

她上前撩开帘子一看,果然见萧令宜正睁着眼,只是眼神还有些恍惚。

乌苏连忙转身去桌上倒了杯热茶来,扶着萧令宜喝下。

萧令宜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先抚上了腹部,神色紧张。

乌苏知道她担心,宽慰道,“娘娘放心,姜太医说胎儿没有大碍,只是得好好养些时日才行。”

萧令宜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外间。

日头早已升至正中,明亮温暖的金辉透过窗纸洒进来,有细小的浮尘在上下漂浮,被光线晕染成金色,朦胧又温馨。

“乌苏,哀家昏迷时梦到他了。”她怔怔地盯着看了许久,才轻声道。

他?

乌苏眼神一闪,“做梦也很寻常呀,娘娘不要多想。”

萧令宜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说着。

“哀家梦见他站在床榻前,黑着脸盯着哀家,他一定是很不高兴,没等哀家看他一会,便要走,哀家便拉着他不让他走,还让他摸摸我们的孩子。”

“他摸哀家肚子的时候,哀家仿佛感觉孩子动了,它也一定知道是它的父亲正在摸他。”

“但他还是很生气,甩开哀家就走了,然后梦就醒了。”

萧令宜声音渐低下去,“连梦中都这幅样子,他定是很恨哀家吧?”

乌苏不知内情,只当这些真是梦境。

她有心想安慰萧令宜不是这样的,祁鹤安听说她有恙日夜兼程入京,怎会恨她呢?

但她想起祁鹤安的嘱咐,又不知该不该多嘴。

纠结一番,只好移开话题,“娘娘是孕中多思了。”

“娘娘还不知道吧,肃王及其王妃和郡主已经伏法了,今日陛下就会在朝堂上公布他的累累罪行,姜太医也已经将治疗时疫的药方分发下去,一切都在按照娘娘的计划发展,娘娘可以安心了。”

“是么。”说到此事,萧令宜才展露一丝笑颜,“那简直是太好了。”

乌苏见她难得高兴起来,一时不知该不该将梁小姐的事告诉她。

正犹豫着,萧令宜却主动提了起来,“沈尚书与梁小姐都无事吧?”

这场行动中,她唯二担忧的就是这两个人。

一个是不会武的文官,另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肃王垂死挣扎,不知会不会伤到他们。

她问完,却见乌苏并没立刻答话。

瞧着她的眼神,萧令宜隐约感觉到了不妙,“发生了什么说就是了。”

乌苏见状也不敢再隐瞒,“沈尚书无事,只是梁小姐她……过早暴露,被肃王挟持做人质,自尽身亡了。”

萧令宜听着,倒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在乌苏递过茶盏时,手一抖没接稳。

茶汤洒在红色烫金的被褥上,洇开一片深色,血一般鲜红。

乌苏惊呼着将被褥抱开,询问萧令宜有没有烫到。

萧令宜一只手覆住额头,遮掩了眉眼,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自己无事。

乌苏安静下来,却将她眼角的微微湿润看得分明。

半晌,萧令宜才低声道,“将她送回梁家好好安葬,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出嫁从夫,梁清如明面上是肃王侧妃,肃王谋逆梁家恐被牵连,只怕会避之不及。

“娘娘放心,沈尚书早就安排过了,陛下也要追封梁小姐为郡主。”

听乌苏这样说,萧令宜点头的同时也叹了口气。

命运弄人。

这些时日来,她将与梁清如联络一事交给沈则言,旁观者清,她能看出来沈则言对梁清如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他是后悔的。

萧令宜甚至想过,待一切终结时,若两人互相看透彼此心意,她不介意为梁清如改换身份,再亲自为两人赐婚,不叫他们有情人抱憾终身。

可如今一切终结,梁清如却也永远留在了这一日。

到死,她都是仇人名义上的侧妃,何其悲哀讽刺。

萧令宜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像是从骨头缝中丝丝缕缕渗出的,让人无法抵抗。

她麻木地想,如今肃王伏诛,短时间内社稷再无忧虑,她也是时候该歇一歇了。

萧令宜又躺了一会儿,才下床由乌苏扶着在殿内慢慢走。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皇帝仪仗的唱声。

萧令宜听到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她朝乌苏无奈道,“这孩子,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她当商景是高兴极了要与她报喜,却见商景进来时脸上的神色极为严肃。

“母后,您醒了,太好了!”

萧令宜也严肃起来,“景儿,发生了何事?”

“母后,抄家的官员禀告说,并未在肃王府里找到东境军的虎符。”商景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