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竭尽全力穿过了大河。黑利怅然若失,慢慢回到了小酒店。女店主替他打开了小客厅的门,黑利在睡椅上坐下来,思忖着:

“我干吗要把那小崽子弄到手,”他自言自语,“结果倒把自个儿弄得这么狼狈?”

这时,一个男人刺耳的怪叫声,让黑利吃了一惊。显然,那人正在门前下马。

“哈哈!这真是常言所说的老天爷保佑的时候来到了。”黑利说,“那一定是娄克。”

他三步两步从屋内出来。房间一角的酒吧旁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身旁还有一个人,是在许多方面同他截然不同的旅伴。那人个子不高,身材纤细,要了一杯薄荷甜酒,开始有条不紊地喝起来。

“喂,娄克,你好吗?”黑利说着朝大块头伸出手去,“噢,你有朋友。”黑利狐疑地盯着那人,“合伙人,也许是?”

“是啊,喂,马克司,这是上回跟我在纳切兹一块做生意的。”

“很高兴跟你认识,”马克司说,“是黑利先生吧?”

“就是本人,先生,”黑利说,“二位,既然这么巧遇,我愿做东,在这个客厅里小酌一下。来,”他冲酒吧旁边的伙计说,“多弄几瓶货真价实的酒来。”

席间,黑利讲述了自己特别倒霉的事情,希望他们帮忙把伊丽莎和哈利抓回来。

“娄克,你瞧,”马克司舔了舔嘴唇,说,“黑利先生是想让我们露一手。这样,娄克,我们自己也可以做一笔生意的:我们把人抓回来,孩子自然给黑利先生。我们把那丫头带到新奥尔良去卖,这不蛮好吗?”

“不过,黑利,你得拿出五十块现钱,要不然,孩子的事甭想。”

“什么?娄克,你手上找到了营生干,还要我拿钱?”

“没错,可这营生得花两三个礼拜哩。我们只能这么干。要是我们把别的事情都搁下,专门去抓孩子,到头来又抓不到那个丫头又怎么办?你愿意给我们一分钱吗?我看你不愿意。哼!那就没门儿,你得马上丢下五十块钱,要是我们事情办得顺手赚了钱,再把钱还给你;要是办不成,这就是我们的辛苦钱——这才叫公平。是不是,马克司?”

“当然,当然,”马克司带着调侃的口吻说,“这只是预付费,明白吗?我们仨要心平气和,知道吗?好啦,一言为定。那这会儿,咱们就来考虑一下细节吧。黑利先生,你看清你那个丫头到了对岸吗?”

“当然看清啦。”

“很有可能,”马克司说,“她藏在了什么地方,不过,问题是藏在了哪里。娄克,你看怎么办?”

“今儿夜里,我们一定得渡过河去。”娄克说。

“可附近没有船,”马克司说,“娄克,这有点危险吧?”

“这我不知道,只是一定得渡过去。”娄克斩钉截铁,“反正你是害怕了,马克司。你是想等那个丫头通过地下通道给运出去,你再动身?”

“不,不是的,我一点儿都不害怕,”马克司说,“只是——只是船的事。你瞧什么船也没有。”

“我听那女人说,今晚有一条船过来,有个人想过河。我们一定要跟着那人过河。”娄克说着,走出去到酒吧间打听消息了。

“好啦,”娄克不一会儿回来说,“听说那人带着船来啦。所以,马克司——”

当酒馆的这一幕进行的时候,山姆和安迪也正寻路回家。

十点到十一点钟的时候,马蹄声在阳台一端的石子路上回**起来。谢尔比太太飞身来到护栏旁边。

“是你吗,山姆?伊丽莎呢?”

“哦,她已经渡过了约旦河,到了迦南福地。丽茜已经过河到了俄亥俄。”

“上来,山姆,”跟到走廊上来的谢尔比先生说,“上来把太太想知道的告诉她。”

“喏,经过是这样的,”山姆出现在客厅门口时,说,“黑利老爷跟我还有安迪,我们来到了河边的酒馆。我骑马走在他们前头,绕过酒馆窗户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在里头。这时他们俩也从后面赶了上来。于是我大喊了一声——这一声连死人也能给喊活过来。丽茜一下子缩回身子去,闪身从旁边的门跑了。她走下河堤,跑到河边,只见一条十英尺的激流,还有来来往往、咔叭咔叭响的冰块。我心里琢磨,黑利老爷这下定准能抓住她了。可是,她尖叫了一声——这叫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她已经跳过激流,站在了冰块上,接着一边叫一边跳地朝前冲。冰块噼里啪啦、咕咚咔嚓地响着!她像一头鹿似的向前闯。天哪,叫我说,丽茜跳得可真不同一般。”

山姆讲述经过时,谢尔比太太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紧张得脸上失去了血色。

“赞美上帝,她没有死,”她说,“可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呢?”

“主一定会保佑她的。”山姆的眼珠虔诚地滚动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