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天色已晚。

盛佳宁担心盛长生他们,打着手电筒去山路上等。

可突然,一道黑影朝她扑来,她的手电筒,对上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啊!”

她吓得尖叫,大声喊“妈”!

因上回小四被人偷走,队伍里的巡逻队都很警惕,本就有两人守在入口,此时一听,忙吹响哨子往外冲。

这时盛佳宁不喊了,因为她知道跟前这个鬼一样的人是谁了。

她的表婶,陈氏。

张天奎把陈氏打得半死,扛着她扔得远远的,她居然都能找到这里来!

说实话,盛佳宁也挺佩服她的毅力和坚韧的。

打不走骂不跑,哪怕是爬也要爬回来,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陈婶子,你走吧,要是表叔看见,还会打你的。”

“佳宁,表婶不走。”

陈氏声音漏风又沙哑。

她被打掉了几颗牙,脖子也被掐伤了声带才如此的。

“陈婶子,你这又是何苦?你犯了那么多错,我表叔对你恨之入骨,你赖着不走,只会激怒他。”

陈氏道,“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要打便打,等他打累了打烦了,就会停手的。”

盛佳宁不理解。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对我表叔有这么深的感情,为何你们失散后,你立即就找了男人?你不觉得膈应吗?”

陈氏眼眸微闪,“兵荒马乱的,我还要养孩子,我不找男人要怎么活?”

盛佳宁有些生气,“可是当时你和表叔才刚分开啊。你不知他被抓了壮丁,你就没想过,若是隔天便找到他,他会伤心难堪的?还有,我舅父和表叔失踪后,只怕你也没花心思去打听他俩的下落吧?”

陈氏脸上浮现起心虚,“我带着孩子,哪里都去不了,我怎么找?”

“你没长嘴?就不会找个人问问?”

“哪里都乱糟糟的,能找谁?”陈氏有些不耐,“佳宁,你有小黑护着有爹娘疼爱,有整个队伍的人保护,我一个落单的弱女子,我的艰难你不懂的,多说无用。”

她说着便要越过盛佳宁往前走。

盛佳宁伸手拦住她。

有好处便缠上来,出了事就离开明哲保身,为了利益,甚至六亲不认,这种女人很可怕。

她表叔赶走她是明智之举!

否则自己一家这么多秘密,总有一天会被她出卖的。

“陈氏,请你离开我们队伍!”

陈氏放软了语气,哀求,“佳宁,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狗剩,你让开好不好?表婶求求你了。”

盛佳宁不为所动。

而队伍里的人也出现在她身后。

“陈氏,又是你,阴魂不散!”

“识相的快滚,不然等天奎回来打死你。”

“这么晚了,当家的不在?”陈氏眼珠子转了转,“我只是想看看孩子,顺便讨碗水喝,这都不成么?”

赵义明确拒绝,“不成。”

“我是天奎的媳妇,你们不能拦我。”

赵义啐了她一口,“呸!你是哪门子的媳妇,你就是个弃妇!天奎让我爹给写了休书,你俩还摁了手印的。快滚,不然我不客气了。”

陈氏眼含热泪,“天奎只是一时生气才这般,过不了几天,他又会对我好的。”

赵义一时作声不得。

毕竟,天奎对她如何,那是他的事。万一正如陈氏说的,天奎只是一时生气才赶她的,回头还接纳她,那自己这些现在赶她走,岂不是遭天奎恨?

盛佳宁见他神色动摇,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赵伯伯,陈氏和队伍离了心的,我表叔对她也没有丝毫感情,你把她赶走吧,不然我怕她背刺我们。”

赵义一想也是。

这陈氏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知道了太多生哥儿的事。万一她使坏,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佳宁,赶走她,她也有可能跟外人说咱的事。”

“她要说便说,这半道上谁信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赵义明白了。

不是防她现在,而是怕在安家落户之后。

“我知该怎么做了。”

赵义与几个汉子又将陈氏打了一顿,见她爬不起来,才把人扔出去老远。

待月上中天时,盛长生他们回来了。

蜂蛹一共三千多斤,草药也有千余斤,每一户人家分得七八两到十几两不等。

而挖到人参的张老太、张满谷等人多出几十两到一百两!

大家抑制不住的兴奋,回来仍然眉飞色舞的谈论。

有的还煮起了宵夜。

于是,大家都被吵醒了。

整个山谷都沸腾了起来,孩子们像过年一样高兴,闹得天麻麻亮,人逐渐睡去。

第二日养精蓄锐,第三天开始赶路。

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路程,后面也没有敌兵追赶,便不用披星戴月般着急赶路,遇到药材多的山林,也停下采药,颇有几分优哉游哉的味道。

赶了几日路,大家又建议盛长生在此处停留一阵,去收割蜂巢再卖蜂蛹和药材。

尝到甜头了,一天不挣钱就心痒痒。

可这时,队伍遇到一位骑着小毛炉的小老头。

他认出盛长生,盛长生却对他没有什么印象,还是福伯和赵泽说了,他才想起。

之前他一家子灭了蛮夷兵,闺女把灵泉水交给卢守正,让他或是救人或是卖的。

许多外地人赶过去讨要神仙水。

这小老头孤身一人骑着头小毛炉上路,在半道遇上。

当时,他还和赵义他们说他胆子大来着。

“老人家,你这么快就从巫山县回来了?”

“哎,别提了。”小老头叹气,“那里人山人海,神仙水早被抢光了,也没什么神仙、仙女,害得老头子我白跑一趟。”

盛长生笑了笑,没有幸灾乐祸,“你这儿打哪儿去啊?”

小老头:“听说我们那儿附近的几个村子都遭了流匪,我索性不归家了,投奔我女婿去。”

“也就是您方从巫山县回来,过家门而不入?”

“对喽。”

盛长生打量他,这才感觉他不简单。

小老头儿白须白发,精神矍铄,看似随和,眼眸深处却隐藏着锐利的光芒。

这条道上,流民、难民那么多,他一个老头儿和一头小毛驴优哉游哉的走,丝毫没遭罪,要不是有人在暗中护着,要么就是他有过人的本领。

“老人家,那您慢点儿,我们先走了。”

萍水相逢而已,他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然而,小老头儿却忙说,“慢着。”

盛长生转过头,目光透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