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婆子的话把袁家整懵了。
“老姐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害你了?”袁老太心里突突直跳。
姚婆子咬牙切齿,“是不是你让我带走那贱人?是不是你说她亲事没着落,让我给找个好人家?”
老二媳妇呆滞的双目终于回了些神,她急忙爬起来,来到姚婆子面前,声音尖锐,“是不是袁瑾那贱人没有伺候好员外?”
躺在地上没法动的袁老大,怒得忘了疼,“那畜生到底做了什么?”
袁老二的腿没事。他咬着牙忍着痛,从狭小的草棚里走出来,怒不可遏,“小畜生不听话,关起来打一顿饿几天,再硬的骨头都能软。”
姚婆子不敢实话实说,刘管事把她赶出员外府的时候敲打过她,不能透露瘟病的事,万一被人知道员外府出了瘟病,那整个府都要跟着遭殃。
姚婆子只能气得直骂,“你们一家丧良心,我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竟然害我丢了差事。”
她一把抓住袁老太的衣领,“赔我银子,今日你若是不赔我一百两,我跟你们袁家没完。”
袁老太被揪着衣领,人贴在栅栏上面,喘气都困难。
姚婆子是她一家进城的唯一希望,她眼下只能忍气吞声。
“老姐妹,我真的不知道那贱人竟然这么可恶,她是不是伤了员外?这畜生丧尽天良,竟然要害死我们全家。你别管我们,只管把人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都要给你说一声谢。”
姚婆子才不听这些,她现在丢了倒夜香的差事,必须找袁家要赔偿。
“别跟我说这些,我在员外府多么风光,谁见了我不低头,我可是员外夫人贴身伺候的人,就因为你们家这点破事,我现在被赶出来,你赔钱。”
袁老太哭丧着脸,“我身上仅有的三十两都给你了,现在浑身上下是一个铜板都没有,老姐妹,这事也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袁瑾那贱人。”
老二媳妇咬着牙,“既然员外不要她,那就把她卖去青楼,她那副皮相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卖多卖少都是你的,只希望能让我们进城落户。”
袁老二思绪一转,又补充,“等我们进了城,安置好一切,我们袁家东山再起,到时候别说赔你一百两,就是五百两都不在话下。”
姚婆子可不吃大饼,她盯上袁老太手腕上的一根白玉镯子。
“想要进城,也得拿出诚意,我为了帮你们进城,已经丢了员外府的肥差,我就算想再帮你们,那也没钱替你们打点。”
袁老太顺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的镯子上。
这真的是她全身上下仅剩的值钱东西了,袁老太舍不得。
袁老二看她犹豫,皱眉数落,“娘,没钱怎么打点,你赶紧把镯子给人家,等我们进了城,什么好东西没有。”
袁老太咬咬牙,终于还是把镯子脱下来,“你赶紧找关系让我们进城,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姚婆子将镯子往自己手上一戴,刚好合适,她敷衍的“嗯”一声,走了。
老二媳妇有些不安,“娘,她不会就这么走了吧,你这老姐妹靠谱吗?”
袁老太剜她一眼,懒得理会,又坐去草棚里,照看大孙子的伤势。
大孙子是将来要考取功名的人,也是可以让袁家翻身的人,比起两个儿子,她更心疼大孙子。
袁大郎浑身也被打得厉害,越疼就越烦躁,语带恨意。
“袁家怎么会出袁瑾袁书这两个害人精,不感恩我们十几年养育之恩就罢了,竟然还害得我们全家落到这步田地,我就当没这两个妹妹,只当她们是良心被狗吃的畜生。”
袁老大也咬牙悔恨,“早知道是今天这种德行,当初就应该把那两个畜生扔进茅坑里。”
袁老太也恨,埋怨道:“都怪许氏那贱人拦着,我说了无数遍要弄死,你偏要被那贱人蛊惑。”
袁老大越发懊悔,“是啊,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弄死。”
没被弄死的袁书袁瑾,正在自家小院外墙边缘种花。
花是许氏从山上挖的,白色,长在藤蔓上,藤蔓比人还高,最主要的,还是藤蔓上全是刺,就连叶片都带刺。
许氏说这东西种在院墙外面,可以防止有人翻墙。
姐妹俩刚种了一侧墙院,李高就过来了。
“袁姑娘,大伙让我来问问,说下午怎么安排,货都卖完了,现在都闲着。”
袁书想了想,放下锄头,把许氏和袁瑾也带上,四人来到难民落脚点。
众人一见袁书,纷纷站起来喊“袁姑娘”。
如今贫民窟有二百五十六人,站在一起,也算是乌泱一片。
袁书将背篓往地上一扣,站在上面,面上看不出情绪。
“各位,身为这片土地的领主,我有几句话要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在我的领地,没有尊卑贵贱,只有从事不同职业的人,我不管你之前是老爷,还是奴才,在我的领地,所有人都平起平坐。”
“其次,我的领地,不允许出现任何歧视行为,尤其是男女之间,更不允许男尊女卑这一套,必须给我男女平等,如果做不到,就请离开我的领地。”
“这里我着重强调一点,不要让我看到哪个女人把丈夫伺候得跟皇帝一样,除非他每个月给你三百万让你随便花,否则男人的洗脚水洗脸水就自己去接,你有手有脚不需要人伺候。”
“还有洗衣做饭这些事,除非男主外女主内各司其职,否则就别跟个大爷似的只等着媳妇来做。”
哪怕是贫民窟,女性地位低下也随处可见,明明白天都一样在劳累,可回到家,依旧是女人洗衣做饭伺候公婆孩子丈夫,男人则是扎堆数钱唠嗑。
袁书忍了这么些天,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好好给这里的人上上课。
贫民窟一片沉默,男人们脸上有不甘、不理解,甚至觉得可笑。女人们则是茫然,心中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让她们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袁姑娘,女人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这不是很正常吗?自古以来这些事都是女人做,哪有男人做的?”
袁书淡淡看他一眼,没有争论什么。
这是男女利益的碰撞,同样也是与这个朝代的封建思想碰撞,她没那个能耐改变大环境,也没那个能耐说服大家接受新思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强势执行。
“我说过,在我的领地,男女平等,我不管你们之前如何,但从今往后,只要在我的地盘上,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不服从的,趁早给我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