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么?”陆决轻声再一次重复问,“我会尽量不给你造成任何麻烦的。”

许知意沉默了,对于陆决,她还是没有办法太狠心。

陆决微微一笑,捏着许知意的手,轻声跟她说:“谢谢。”

许知意手挣扎着动了一下。

陆决很有分寸的放开了手,他的笑在许知意看来有些牵强,“抱歉,习惯了,”

陆决的眼神温柔又深情的注视着许知意,嘴角勾起的笑带着苦涩,“我忘记了,你已经不是陆太太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许知意放下了防备,真诚对陆决道:“都过去了。”

陆决闻言,深深看着许知意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成为过去。”

许知意抿唇,沉默。

陆决点点头,视线里始终只有许知意,“抱歉,是我说错话了,”陆决站起身,矜贵的扣着西装的扣子,“那我先回去了,夫妻一场,即便是离婚,也别跟我太生份,许知意,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永远有一份无可取代的位置。”

许知意愣愣的看着陆决离开。

下雨了,车子停在工作室的对面,一向矜贵男人连伞都没有撑,就这么失忆的踏进了雨幕中。

诺大的雨幕像是一道巨大的屏障,割裂了她跟陆决的前世今生。

陆决走到车边,司机撑伞为他挡雨,陆决把伞移开,大雨落在陆决英俊的脸上,最终雨水顺着脸颊在下巴处汇集,像是一滴滴往下滚落的泪水。

许知意亦一点点红了眼眶。

对陆决,许知意从来是心疼他多过自己的,可如今——

许知意吸了吸小巧的鼻子,低头片刻后,选择了转身继续去忙碌手里的东西。

陆决站在车外,大雨一遍遍冲刷他英俊的脸庞,那张前一秒还温柔的脸,在许知意背过身子去的那一刻,沉沉肃冷。

“陆总,”王秘书从车上下来,“雨大了,下车吧。”

陆决依旧盯着工作室的方向,许知意的背影瘦弱,此刻微微的颤抖着,他知道,她在哭。

陆决眸色一暗,转头上了车。

……

车子的轰鸣声渐行渐远。

许知意忙碌的手,一点点的停顿住,陈琳过去抱住了许知意。

好久后,才打气一般对许知意说,“姐妹,没事!咱现在有钱了,陆氏百分五十的股份,你知道多少钱么?!你要是富婆了!有了钱,什么男人没有,这次不行,下一个更乖!”

许知意被逗笑。

她抬手抹了抹腮边的眼泪,转头看那辆黑色的高档轿车。

已经快要开到转弯处了。

陈琳在耳边开心的说,“想不到这一次陆决这么够意思,小意你知道吗?那块地皮的合作,我那个几个便宜哥哥求爷爷告奶奶都没分到半点荤腥,陆决就这么给我了!我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那辆黑色车子终于开进了转弯处。

最终,消失在了雨幕中。

一如许知意这么多年的爱恋,一起被埋葬进震耳欲聋的雷雨中。

过去往往复复,都随着这一纸的离婚协议彻底结束。

许知意对着远去的曾经的爱人,轻轻的说了一声,“再见了,陆决。”

……

许知意没料到,会这么快见到陆决。

工作室忙了一整天,冲淡了许知意心头的许多思绪,好不容易将一切都翻篇的时候,陆决捧着一盆花站在了老宅门口。

雨下的很大,陆决的肩膀都湿透了。

他怀里的花倒是分毫未湿。

看见许知意过来,他急匆匆的抹一把脸上的水,对许知意道:“你快看看这蝴蝶兰,我弄了好久,都不行,花匠说救不活了。”

许知意低头看到了陆决怀里的蝴蝶兰。

那是在她陆家的时候种下的。

当初她路过花店,店员跟她说了蝴蝶兰的花语,她把这盆花抱回了家,后来,家里花园里又中了许多,可许知意最珍贵这一盆。

陆决见她这样养护,也只是淡淡的说:“不过是一盆花而已。”

如今——

许知意看着雨水从陆决的头发上落入衬衣的领口,洇湿了后背,她沉默了一下。

她没请陆决进门,而是看着他着急的眸子,轻轻的像当初陆决说的那般,对陆决说,“陆决,这不过是盆花,救不活的话,换一盆就好了。”

雨很大。

许知意清楚的在陆决眼里,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伤心失望的眼神。

“可……这是你种的,你很在意这盆花,不是吗?”

“对,我很在意,但那是因为,当时我是陆太太,”许知意坦诚的对陆决说,“我抱有最大的期望对你好,我希望建立好我们之间的家庭,所以家里的许多东西对我而言,都很珍贵,我很珍惜,但是现在——”

许知意撑着伞,雨点重重的打在雨伞上,她看着陆决,一字一句的说:“可是现在,它只不过是一盆花而已。”

陆决抱着那盆花,西装外套上沾染着泥点。

在雷雨轰鸣中,他跟许知意站在一个雨伞下,第一次体验了一个女人的决绝。

他捧着花的力道渐渐松懈,而后,只剩下无力的一句,“对,如今对你而言,这只不过是一盆花,可对我不是。”

陆决退出伞外,站在雨幕中,“许知意,我喜欢你,我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你,所以我明白了当初珍重这捧花的心情,我一定会救活这盆花的!一定会!”

许知意看着陆决坚持的眼神,片刻失神。

曾经那么爱的人,如今这样狼狈的站在你眼前,怎么会没有半点情绪涟漪呢?

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已经离婚了,中间发生过那样多的事情,她也不是从前的许知意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的跟陆决划分开所有的交际,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爷爷当初那句话,说的对。

【丫头,陆决心思深沉,不是你能把握的住的男人,算了吧。】

当初她不相信,固执的觉得,爱可抵万难。

如今,她不得不信了。

她不敢了。

许知意后退一步,推开了老宅的门,在陆决一瞬不瞬的眼神中,合上了家门,隔绝了所有期待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