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去地狱的十种方法,根本连半点用都没有,完全是无聊人士的凭空臆想。

不过这位发贴人的创意给了我一点启发,就是在做危险的事情之前,一定要把身家性命拜托给亲朋好友。

如此一旦发生不幸,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救助。这样才算是地狱一日游,而并非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看来涉足异界的领域还想生还,保持跟人间的联系是十分必要的。

我睁着眼睛思考了大半夜,方迷迷糊糊的睡去。

因为我的灵感比较强,今天又心事重重,居然梦到了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岸边芳草依依,繁花点点,正有一个身着白色绸缎唐装的男人,站在河边对我微笑,他凤眼含春,笑靥如花,像是电视里的明星般俊俏美丽。

我一见到这个人,急忙快步跑到他的身边。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好久不见了!”他屡次出手救我,而且自我旁敲侧击打听到的消息,他似乎是个灵力非常强大的狐妖,名叫绯绡,而我能跟妖怪沟通的奇特血脉也是传承自他。

“你要去妖怪的世界吗?”他微微一笑,风姿流转,好看得不似真人。

“是……”想到失踪了一整天的罗小宗,我的心不由一沉,“我的朋友下落不明,我要去那里找他。”

“可是也许你会一去不返。”他偏头看着我,剑眉微颦,眉宇中暗含忧虑,

“再难也要试一试,生命如此短暂,我不想在悔恨中渡过余生。”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找不到罗小宗,他那彪悍的爹妈一定不会轻饶我,那还不如去死!

“如果非去不可的话,记得带上这个……”他拉过我的手,伸出一根长指,在我的手心上画了几下。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看自己的掌心,浅浅的纹路上,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图案,似乎是个龙飞凤舞的“狐”字。

“想办法带上它一起去。”他按住我的手掌,眼中闪出狡黠光芒,“最好放在一个隐蔽的,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

“哇!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是个字吗?可要我怎么带过去?”我刚刚惊诧地喊了一声,他就伸出手,轻轻巧巧的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本来我也是个身强体健的少年,然而在他这一推之下,竟像个没有重量的纸人,一头就栽倒在湍急的河流中。

“少奶奶,亏你还能睡得着?还不快点起来!”我正在碧波中沉浮,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惊碎了我的好梦。

“嗯?老黄?有什么事?”我手脚并用地从**爬起来,因为太匆忙差点跌下床。

“罗小宗一宿没有回来啦,咱们不能再等了,还是报案吧!”

我走到对面的床铺,掀开罗小宗那棺材般密实的布帘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只凌乱的堆放着杂物和零食。

至此我才想起现实的可怕,急忙跟老黄跑到学校的保卫处,将失踪的罗小宗登记在录。而热心的保安们还主动提出要用校园广播帮我们找人,我们俩这才稍微放了点心,相互搀扶着回到了宿舍。

“少奶奶,你在干啥?”眼见夕阳西下,学校的广播喇叭里喊了无数遍罗小宗的名字,我再也坐不住了,在宿舍里遍贴纸符。

“老黄,去把双魁叫来!”如果连学校的保卫处都找不到罗小宗的踪影,他十有八九是被变态黑衣少年藏了起来,看来只有我亲自涉险。

“啥?叫双魁?你脑子没问题吧?是不是钱包又想放血?”

“找回丢了的罗小宗和钱包放血哪个重要?”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循循善诱的开导老黄。

“好吧,我这就去叫她过来,总比被罗小宗他爸分尸好。”老黄一点就通,急忙跑到走廊里去给双魁打电话。

而我则更加忙碌的在房间里画着咒术阵。要想去千妖百魅的地狱,只能用一个法术,那就是魂体分离。

可是这个方法危险之至,稍有闪失就会变成脑死亡,成为医学上所说的植物人。

“唉——”我望着窗外如血的夕阳,长长叹息。

只希望这次我能平安归来!

可是今日似乎连老天都非常难得的站在我这边,天色刚蒙蒙黑,双魁就面带灿烂的笑容,一步一扭地走进了宿舍。

身后还跟着一身闪耀名牌,一脸凛然正气的包公。

“哈罗!陈子绡,好久不见啦?怎么突然想到找我?”

“你们来得正好。”我一个箭步冲上去,飞快的反锁上大门,接着递给他们一大沓黄色的纸符和一条手指粗细的麻绳:“把这些纸符都缠到绳子上,要快点!”

“讨厌!人家不干啦!”双魁撅着嘴,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你找我来就是做这个?会伤到人家的指甲啊。”

“我的姑奶奶啊,你弄完了我请你吃大餐还不行吗?”

这次双魁不吭声了,拿出考试前做小抄的执着,认真缠着手里的绳子。

忆往昔,此女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次次考试都霸占着全校的倒数第一,必然有其过人之处。那根麻绳在她的纤纤玉手中居然越编越细,不但我那宝贝的纸符被她撕得七零八落,连绳子上的毛都被她拔得精光。

“老黄!认识我的人还有谁在附近?”我行将绝望,目光呆滞地看向老黄。

“对了,还有分子!她的学校提前放假,说来咱们这个城市旅游来了,希望她还没有回去!”老黄一拍脑门,又拿起手机去搬救兵。

绝对分子?那个万年大近视?她来了又有什么帮助?

不过聊胜于无,我没有时间抗议,忙着帮双魁他们编绳子。

看看毫无智慧可言的双魁;又看看一脸正气,实则其蠢如猪的包公;再想想高度近视,几近盲人的绝对分子,我顿时欲哭无泪。

我陈子绡何德何能,竟幸运若此?每到关键时刻,集中的帮手怎么都是老弱病残!

九点钟以后,绝对分子来报到了,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我们宿舍门口。老黄果然是个人才,居然连带两个女生进男生宿舍而没被看门的大妈抓包,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嗨!陈子绡,我正想找你们玩呢,真是巧啊。”门外响起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随即就闪进来一个长发飘飘,眉目清秀的女生。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也没敢相认,眼前的人是分子吗?跟她长相厮守的瓶底眼镜又去了哪里?

“是这样的……”分子羞赧地垂首说,“我去做了激光手术,把近视治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好不容易多了一个正常人,真是可喜可贺。

然而我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巨响,分子抬腿就踢倒了一个热水瓶。

“可是我刚做了不到一周,正在恢复期……”分子望着脚下水瓶的残尸,面色一红,“现在的视力还不如从前!”

心中刚刚燃起一点希望的火花,转眼便被扼杀在现实的残酷中。

但事已至此,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把几近失明的绝对分子拉到安全地带,将缠满了咒符的麻绳塞到她手里,对她千叮万嘱,“分子啊!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看你了,这两个小时之中,你一定要一心一意的想我,千万不能溜号啊!”

接着我又对老黄说了一样的话,他大吼一声“肉麻”报以我生猛的一击。

而双魁则眼带桃花,伸出手指拎着我的耳朵,笑嘻嘻地问,“陈子绡,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包公倒是很好说话,二话不说就把那根绳子缠到了手腕上。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为他还欠着我每月五百的分期付款。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把细麻绳在腰上缠了几圈,刚要启程,就看到右手的手掌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居然是昨天晚上白衣美男在梦中写给的那个字,依稀记得,他好像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把它戴上?

“双魁,把你天天照的镜子借我!”我望天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朝双魁伸出了手。

“没问题,记得付利息!”双魁爽快的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递到我的手中。

眼见那字迹如一个活物,在皮肉间蠢蠢欲动。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掌心贴在了镜面之上。

等到再抬起手,光滑透亮的镜面上已经多了一个闪光的符号,而我的掌心,则变得空空如也。

真是神奇至极!

看到这种奇异景象,我不由信心大增,把镜盖一盖,将它塞到上衣的口袋中。

接着跑过去关掉宿舍的灯,拿出一张纸符,准备点燃。

在跳跃的火光中,我看到了老黄、双魁、分子还有包公,他们都面带关切,神色紧张的望着我。

“少奶奶,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那个镜子可是安娜.苏的啊!千万不要打破啦!”

“陈子绡,你放心,我会一直想着你的!”

“为了每月那五百快,你也要记得回来啊!”

我看着我的这些年轻而真挚的脸孔,不由心绪激动。这就是我的朋友,或许他们都平凡而渺小,还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却是我一生中弥足珍贵的宝物。

“我会回来的!”我朝他们微微一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就像当年蒙哥玛利将军所说的那样:我会回来的!

接着我将手一晃,把那张黄色的纸符凑近燃烧着的打火机。一阵袅袅的黑烟在我的面前升起,在缥缈的烟雾中,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长得很好看的脸,五官俊俏,双目含星。但是我看到这张脸却吓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因为它竟与我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