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叔。”我走到中年大叔面前,好奇的打量着骑在他背后的青年:“你不觉得背上很重吗?”

“你不说还好,经你这么一提醒,真的有点沉……”他揉了揉脖子,那个青年灵敏地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被魅妖附体,还能若无其事。果然也只有这样粗神经的人才能毫不畏惧地跟上罗小宗的脚步。

“大叔,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看他身后的魅妖青年堪比八爪章鱼的姿势牢牢趴在他背上,似乎此生都打算跟他不离不弃了。

“啊?没有啊?”他纳闷地看着我,“顶多是捡到钱包不交给警察,还有平时买东西偶尔插队。”

“这也叫亏心事?”双魁听了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坐车逃票,考试作弊还有上班摸鱼。”

双魁的段数显然比这个大叔高了几级不止。

“绡绡,什么叫亏心事?”罗小宗也不失时机的插上一嘴,发扬他十万个为什么的杀手锏。

我看了他一眼,迎上那闪烁着白痴光芒的眼神,决定保持缄默。

“大叔,我看你是个好人,这次就帮你一把。”好久没有施展驱妖避邪的绝招,我忍不住摩拳擦掌。

“帮我什么?我怎么了?”半秃中年大叔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看我。

“让你背上那只魅……,不,背上的病离开你。”我笑嘻嘻地从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了两张纸符,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子绡你真是恶心,认识你这么久,还在摆弄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双魁面露鄙夷之色,似乎把我过去救她的种种壮举完全忘到了脑后。

“这是什么东西?它能治我的病吗?”大叔面带怀疑,偏头打量着我,似乎极度怀疑我的智商。

“当然能。”我一伸手,“啪”的一声就把一张纸符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哇!你这是干吗?”他吓得一跃而起,背上背着的魅妖脸色更加青白。

“不要乱动!”我伺机一个健步冲过去,伸手就要把另一张纸符贴到青年魅妖的头上。

然而他反应迅速,头一歪就躲开了我的攻击。我手掌一翻,乘胜追击,却被他钻到中年大叔的腋窝下,第二次失手。

气死我啦,今天我就不信捉不到你!

“小宗,帮忙!”我大喝一声,一直傻呆呆的看热闹的罗小宗飞身而上,一下就把半秃大叔压倒在地。

“你们这是要干啥?”他立刻发出凄惨的哀嚎。

“再忍一下,一会儿就好。”我也和身而上,扑到他背上去抓魅妖。

然而青年魅妖灵敏无比,一会儿钻到半秃大叔的腋窝里,一会儿又钻到他的胳膊下。而我也不得不调动全身的反射神经,力求把纸符贴在他的脑门上。

“救命啊!我的老腰啊!求求你们啦,我要死啦……”

做大事的人,最忌妇人之仁!

我暗自勉励了一下自己,对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呼充耳不闻,又大战了几个回合,终于瞅准一个空隙,一把就把手中的纸符贴到了魅妖的头上。

魅妖清秀的五官僵了一下,紧接着发出惊恐的惨叫,脸色越来越白,渐渐恍如透明,最后终于像是晨雾般消失在空气中。

只余一张纸符缓缓自空中飘落。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纸符,伸手弹去上面的灰尘,把它塞回裤兜。这么容易就搞定了,看来这只魅妖也是执念不深。

“唉、唉呦,我的腰……”身边传来一阵哀嚎,中年大叔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不停的叫。

“大叔,难道没有听说过良药苦口?你背上背着一只魅妖,如果不是我好心帮你赶走他,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我边说边习惯性的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啊?真的假的?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他一把扯下额上贴着的黄纸符,面色惊疑。

“如果刚才就告诉你,怕你心脏承受不了。”我的手没有缩回来的意思,依旧不依不饶的伸在他的面前。

“小兄弟,你真是好人,叔叔多谢你啦!”他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开始猛摇。摇着摇着,终于发现不对劲,面如死灰的指着我摊开的手掌:“这是什么意思?要钱?”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想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我就靠着这招发了一笔横财,何况现在经济迅猛发展,我又怎能屈于人后?

半秃大叔的脸色瞬间又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终于气不过的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一把塞到我手里,气呼呼的走了。

“哇,陈子绡你好厉害,居然能想到这种生财之道。”双魁一见到花花绿绿的纸币,眼中闪烁出贪婪的光辉。

我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她的大脑容量简直比剑龙的还小,此女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是怎么批判我的。

“不要那么小气吗。”双魁抓着我的胳膊使劲晃:“好不容易我们老同学团聚,老规矩,两顿大餐!”

说罢她巧笑倩兮的伸出手,在我眼前比出了个熟悉的“V”字。

此时恰逢晚饭时分,刚才折腾半天也有点饿了。于是我难得慷慨的带着罗小宗跟双魁来到了一家正在特价促销的火锅店。

“你刚才很帅吗,原来你们几个开的公司就是干这个的啊,”双魁一边说一边吃,再多的食物也堵不上她那张聒噪的嘴。

“反正……,差不多吧。”说这话的时候我跟罗小宗都不敢抬头,恨不得一头栽到那沸腾的锅里。

“真是有前途的职业啊,我敢保证,这行里肯定没有什么行业竞争,你们毕业之后也一定要做下去。”

我们俩只好更加努力的低着头。

“现在都不流行就业,连国家都鼓励大学生创业。”

难得双魁今日好话连篇,我竟突然觉得脊背一冷,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氛。

“双魁……”我盯盯的望着她,“你老实说,是不是也被实习单位炒了?”

“服务员,再加两盘特价羊肉。”双魁适时地岔开话题。

“绡绡,什么叫被炒了?”罗小宗也趁乱搀合,拉着我的衣角,瞪着白痴的眼睛没命的问,“能炒的不是菜吗?为什么人也能被炒?”

我在他连珠炮般的问题下欲哭无泪,罗小宗啊,你不愧是人才中的人才,纯粹是为了让别人感到生活的绝望而存在。

我活至今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走自己的路,让他人无路可走!

吃饱喝足,我们照常假惺惺地絮旧,互相冷嘲热讽一下。双魁果然如我所想被艺术团请走,据她说是团里训练太辛苦,她那娇柔而纤细的身体吃不消,将来也不打算干这行,所以没有实习的必要。

“你们难道不需要个女生吗?”双魁眨巴着大眼睛,做天真无辜状,“我可以给你们做形象代言人的,而且我还会煮饭,大冬天的你们就不用往家里跑了。”

她说前半句的时候董事长罗小宗瞪着眼睛毫无反应,而当“饭”这个字蹦出来,他突然开始没命的点头。

“你点什么头啊?”我一把按住罗小宗白痴的脑袋:“我们现在哪有钱给她发工资。”

“什么叫工资?”做为一个公司的老板,只认午饭,不认工资,真是悲哀至极。

“我可以不要工资的。”双魁更加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只要不待在家里就好,我老妈简直要念得我双耳流油。”

我沉默地看了看雀跃的罗小宗,又看了看几乎热泪盈眶的双魁,只好点了点头。

造化果然弄人,在这个初冬的夜晚,在这个特价的火锅店,高中时牢牢霸占榜尾的黄金阵容居然再次聚首。

前途莫测,祸福难卜。

但是不知为什么,无论我怎么想,前方都是荆棘满布,霖雨泥途。

不过我天生是个乐天派人士,刚刚跟双魁他们道了别,就把什么不请而来的瘟神,乌云罩顶的前程通通抛到了脑后,一步三癫地跑回了家里。

“妈妈!我今天赚钱啦!”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敲诈别人,但是有了收入依旧令我乐不可支。

“绡绡,你真是我的乖儿子,”妈妈听我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笑眯眯地伸手摸着我的头:“早就让你学你老爸去干这行,你偏偏不信。这个社会上干净的人少之又少,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隐疾,不但可以闷头发大财,还永远不用担心失业。”

此时我才明白老妈的良苦用心,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番话说下来,令我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今日好事连连,我兴高采烈地玩了会儿游戏,就爬到**去休息。

不知为什么,脖子有点酸痛,平日我即便玩个通宵都不会出现这种症状。我想了半天,估计是给大叔驱邪的时候操劳过度留下的后遗症,只要睡一觉保证痊愈。

然而夜色漆黑,我越躺在**越觉得胸闷气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

“这是怎么搞的?”在不知翻了几个身之后,我实在受不了胸口的压迫感,一翻身就从**坐了起来。

挂钟的荧光指针正指向深夜两点半,看来今晚注定失眠了!

说来也奇怪,我一坐起来,胸口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反而背上沉甸甸的,似乎背着什么东西。

我迷迷糊糊的走出卧室,因为失眠,口里干得要命,打算去客厅倒杯水喝。

哪知刚刚走到客厅,就看到穿衣镜里映出我寂寥的身影。这一看不要急,登时把我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镜子里的人身材瘦高,面容俊秀,然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身后正趴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我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的往背上抹去。

镜子里的倒影也在同一时间伸出手,背后的黑影立刻像是敏捷的动物一样,头一偏,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探询。

真是天要亡我,我何渡为。

今天我明明已经把青年魅妖赶走了?但是为什么一转眼,他就爬到了我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