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无聊赖之中,转眼我们的半吊子公司已经成立了一个月,此时正是早春时节,虽然春寒料峭,冬雪初融,风中已经透着一丝暖意。

每日靠着在网络上出售爱情符,许愿沙以及招财猫一类的东西,居然还小有进帐。唯一头痛的问题是双魁做的午饭太过恐怖,常常令我们在死亡线上挣扎。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我们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街边的小饭馆。

所谓金山银山,坐吃山空。在下了一个月的馆子之后,公司终于再次光荣地回归成创业伊始的赤贫状态。

“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做饭了,以后我们从家里带饭不行吗?”眼见账面上赤字连连,我连连跟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双魁告饶。

“那怎么行呢?”双魁眨巴着大眼睛,“我这样的美女,再配上一手好厨艺,是多么的完美啊,所以我要努力练习!”

说来说去,她是为了追求那一毛不值的所谓完美,把我们当实验品了。

“少奶奶,午饭吃什么?”恰逢午饭时分,老黄也捏着兰花指来凑热闹。

“问罗小宗去。”

“罗小宗说他今天忘记带钱包。”

我转头望向罗小宗,果见那个白痴一脸企盼的望着我,一看就是饥肠辘辘。

唉,真是天要亡我!我长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仅有的5块钱,豪情万丈地甩到了桌子上,“拿去买饭,今天我请客!”

“你真是太够意思啦!咱们果然没有白相识一场。”老黄笑嘻嘻地拈去五元钞票,转身就要施展轻功溜走。

“喂!那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咱们四个中午的饭钱。”

“什么?”老黄做惊诧状,“四个人吃5块钱?”

“已经很奢侈了,去站前小卖店买4包方便面,记得要最便宜的那种,”

老黄朝我瞪了瞪眼睛,但是转脸又看到了双魁,把到了嘴边的咆哮强压下去,撒腿出去买面了。

“唉……”我看了看把纸箱堆成一人多高,坐在里面埋头玩变形金刚的罗小宗,又看了看离开厨房,在电脑前查找美容资料的双魁,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由觉得前途忐忑,满目荆棘。

窗外天色灰暗,阴霾密布,似乎一场春雨将至。

我望着阴郁的天空欲哭无泪,老天啊!还有两天就是月底了,求你赐我一点好运,能让我顺利向老妈交差。

可是还没等我想完,就听走廊里传来一阵剧烈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在拔足狂奔。不过以这种百米十一秒的可观速度推断,来人必定是老黄无疑。

“少奶奶!”果然下一秒钟,老黄的脸就出现在大门前,他兴奋的朝我扬着手里的一张纸:“大卡死啊!大卡死!”

“你、你说什么?”悲乎哀哉!虽然相识多年,我们却越来越难以沟通。

“嗯?”老黄意识到不对,眼珠一轮,又高声叫道:“大磕死啊!大磕死!”

“到底是谁死了?快点给我看看。”双魁果然足够八卦,灵敏地抢过老黄手里的纸,只看了一眼,就极其失望的塞到我的手上,“给你的,真是讨厌,明明没有人死。”

纸上打印着寥寥的几行字,下面还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大意是遇到麻烦需要帮忙,有关于一座位于县城的桥。

我此时方恍然大悟,原来老黄真正想说的是“大Case!”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我捏着那张纸,心潮澎湃,像我这样被埋没多年的人杰,终于也迎来了一展宏图的时机。

我拉过老黄忙细细审问,才知道这封邀请函居然是由快递员送到公司门口的。而贯来有肉无脑的老黄,居然还知道打了个电话联系了委托方。在确定对方不是诈骗后,他抱着泡面就冲了回来。

“我要去看看那座桥,明晚就走。施工单位的人会来火车站跟我会合,谁跟我去?”我听完了老黄的转述后振臂一呼,惜哉应者寥寥。

老黄吸溜吸溜的吃着泡面,装作没有听到;双魁正在对镜梳妆,目不斜视:只有罗小宗目光炯炯,但那是他发问的前兆。

“不行啊,我要看网店呢,如果不留下一个人看家怎么行呢?”双魁最先推托。

“少奶奶,我也去不了,双魁如此美貌,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我还是陪着她吧。”老黄打蛇随棍上,顺着双魁的借口往上发挥。

“绡绡,什么叫会合啊?跟饭盒一样吗?”这是罗小宗的答案。

“不去拉倒,我一个人去!”真是气死我了,平时连吃带喝,关键时刻全都指望不上。

“少奶奶,你说什么呢?哥们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老黄很有义气的拍拍我的肩膀,伸手拉过罗小宗推到我的面前,“你一个人走我们不放心,带上罗小宗吧。”

我望了望罗小宗毫无表情的脸,又望了望他身后那一群张牙舞爪的小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就去找老黄拼命。

“过河拆桥还不够,居然还要落井下石??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结果旅途还未开始,战争尚未打响,我方的队伍就起了内讧。

次日一大早,我爬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为了远离万年跟屁虫罗小宗同学,吓得我连大门都没敢出。

“绡绡,你真是太有出息了。”我一边往旅行包里塞东西,妈妈一边抹眼泪:“终于追随上你爸的脚步,还这么卖力。”

我看了她一眼,无语凝噎。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只有我妈这样的狂热分子才能欣赏我那神经兮兮的老爸。

“为了给你饯行,中午妈妈给你炖鸡汤吃吧。”此话深得我心,令我顿时停止了对爹妈的报怨。

“绡绡,一个人出远门一定要小心。”妈妈塞给我一个红色的布包,“这是你爸爸当初跟我谈恋爱的时候给我的护身符,你拿着吧,或许能有用呢。”

“里面是什么?”我拎起布包左看右看,又旧又破,估计只有老妈才能收下这样脏兮兮的礼物。

“不知道啊。”老妈摇了摇头,“你爸爸说如果遇到危险就拿出来,可是我一直没有用上。”

“老妈,你真是我的亲妈!”这口袋里百分之九十是我那神奇的老爹暗藏的法宝,这次更加有恃无恐。我立刻给了老妈一个亲切的拥抱,乐颠颠地把布包塞到了裤兜里。

喝干了热气腾腾的鸡汤,抹了抹冒油的嘴,再一看表,已经六点十分,离火车开车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我匆忙背上书包,跟老妈挥手道别,手忙脚乱地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虽然已是春天,可是一到夜晚,气温跟着骤降,天寒地冻,晚来风急。

不过纵观这桩奇怪的委托,可谓疑点重重。那个委托我们的人,是如何得知我们是驱鬼避邪的?而且我们在网店里只卖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又怎么会让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办公室?

我抱着硕大的旅行包坐在公交车里,随着颠簸开始胡思乱想。

前途苍茫,不知去路,我越想越觉得心中惶恐,甚至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不过想想公司本月的赤字,回味一下双魁亲手烹饪的能吃出人命的饭菜,我竟突然勇气大增,下了车就背着硕大的旅行包,一口气跑进了车站,连头都没有回。

我站在之前电话里约定的地方苦等,按照接洽人的说法,今晚跟我一起过去的是他们公司的新晋精英,跟他一起出差绝对没有问题。

站前的大钟已经指向了七点整,再不进去,估计连检票都检不上。

就在我急得摩拳擦掌,不住跺脚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跑过来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瘦弱的女孩,手舞足蹈的冲向我的方向。

来者头带绒帽,红巾蒙面,一副硕大光亮的眼镜赫赫耀目,但目测就能看出她视力可观,不会比青蛙好多少。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精英?我立刻连连后退,生怕认错人。

然而任我如何后退,她还是步步紧逼,看来认错人的可能性已经排除,该女确实是传说中的精英。

“你、你好,我是陈子绡。”我只好尴尬地朝她伸出手,欲哭无泪。不知道是这个社会以超音波速退步还是我以刘翔的速度进步,怎么连这等残障人士都成了中流砥柱?

“废话少说!车马上就要开了,我们快走!”精英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拉着我就往车站内狂奔。

这下算是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原本我是想问问她是否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再做打算。

结果等我们俩马不停蹄,心急火燎地穿过检票口,登上列车,屁股还没等坐稳,火车就已经一声长鸣,吹起了征程的号角。

“我、我们这是往哪儿去?”我一边喘气一边问。

“去安东镇啊?怎么没有人跟你说吗?”精英也跑得浑身是汗,一手摘掉毛线帽,接着又脱下红围巾。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当然,还有那副更加熟悉的眼镜。

“分子!”我大喊一声,眼睛差点脱窗。

“嘿嘿嘿,你总算认出我啦。”分子朝我嫣然一笑,“陈子绡,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蝴蝶!”

“姑奶奶,求求你别说了。”每次听到这个绰号,都会令我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最近我实习的公司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实在是解决不了,所以我才想到了你。”分子一把握住我的双手,眼镜片精光灿烂,“我毕业后能不能留在那里,就看你的啦!”

我这才明白那封信为什么会直接寄到公司,盖她拨个电话给我那八卦的老妈,连我的生辰八字都能打听到,何况区区一个地址?

“对了,”我指了指她鼻子上的眼镜:“你不是去做了激光治近视的手术?怎么又这样了?

“呜呜呜,真是倒霉……”分子被我一语说中伤心事,掩面痛哭,“医生说复发的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居然就被我中了大奖……”

我顿时无语凝噎,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绝对分子,连做个近视眼手术,也不肯屈居于分数线之下,牢牢霸占着分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