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走出那间简陋的卫生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那位身兼医生与护士两职的可敬,终于摆脱了罗小宗的喋喋不休的发问,恍如送瘟神般把我们送走了。

爸爸的容貌虽然憔悴,但是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似乎有着很强劲的生命力和耐力,所以暂时不用为他担心。

倒是蛇形的红色花纹,总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绡绡,你在想什么?”罗小宗瞪着一双白痴的眼睛,看着一言不发的我。

“没什么……”我低头走在土路上,“我在想怎样才能叫醒老黄”

“绡绡……”罗小宗比平时老实多了,正在用眼角偷瞄我:“我怎么觉得,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和在学校里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我摸了摸鼻子和脸,没有什么变化,看来罗小宗这傻子是惊吓过度,开始说疯话了。

好不容易摸回了寄宿的方叔叔家,我和罗小宗愁眉苦脸地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宗,不然你先回家吧,这里很危险,久留不是办法。”先把弱智儿童打发走,是最稳妥的下策。

可是我说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这才发现罗小宗居然像是只小狗般趴在**,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他怎么现在还睡得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但还是柜子里拿出棉被给他盖上。可我坐了没一会,就发现自己也很累了,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们没有时间喘息。

屋子里温暖如春,土暖气的散发的干燥的热度让人舒适放松,疲惫不知不觉爬上了身体,睡意渐渐来袭。

我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境中,我来到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周围枯枝凌乱,白雪斑驳,一副初冬的景色。

这到底是在哪里?真实得不像个梦,甚至能看到嘴里呼出来的白气。我踏在枯萎的草上,脚下还发出了“沙沙”的响声。不远处深邃密林的深处浮**着黑冷的雾,仿佛有可怕的怪物正潜伏其中。

我壮着胆子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几番转折后,一个圆圆的水潭出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个很小的水潭,大概方圆不过几十米,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平静的水面上居然没有一丝落雪,而一汪静水在这样的寒天雪地中都没有结冰。

为什么要我看这水潭?谁带我来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有人在用法术引导我的灵魂。

想到这里,即便在梦中,我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慌忙四处张望,却发现林中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可是当我转了几个圈,再看向水潭,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水潭边。

他身姿轻盈,面如美玉,宛如临水照花。

这个人我认识,就是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白衣男人,只是这次他换了一件别致的白衣,正蹲在水潭边聚精会神地看什么。

我吓得忙蹲到了荒草里,偷偷观察着他。只见他双眉紧锁,白皙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陶做的罐子,似乎正费力的把什么东西塞到罐子里。

他的五指中突然闪出一簇亮光,一股可怕的阴气被逼入了小小陶罐。随即他又用尖锐的指甲划破了掌心,把鲜血印在陶罐的盖子上,又把陶罐封好,沉入了湖底。

“咕咚”的一声过后,陶罐沉没在湖水深处,白衣男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满意地转身离开。

封印!我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那个蛇形的图腾是封印的图案,他进入我的梦中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如果是这是真的,被那么可怕的封印封住的必不是善类!

“绡绡,绡绡,起来吃饭了。”睡梦正酣,有人在用力拍打我的脸。

“好痛啊,你干什么?”我气得一下坐了起来,推开了正在借机报仇的罗小宗。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老黄一样一睡不醒呢……”罗小宗用哭丧一样的语气说。

“不许咒我!”我扬手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终于让他闭上尊嘴。

不过这次醒来,我的压抑的心情终于转好了一点,总算知道了一点蛛丝马迹,仿佛有缕缕金光穿透了层层乌云。

“方大叔。”晚上吃饭时,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打听:“这村子附近是有一个水潭吗?”

“是啊。”他依旧对我爱答不理的。

可是这不要紧,我的脸皮厚是出名的,忙陪着笑:“水潭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

“那最近有没有人去过那个水潭啊?”我再次谄媚地问。

“有!”他一下把饭碗放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一个月以前,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去过。”

“他在哪里?”终于被我问出来了,我喜不自胜,果然这些奇怪的事都是人为的。

“他跟你一样罗嗦了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偷着找过去了,现在在村里的卫生所住院呢。”

“你,你……”我捧着饭碗已经目瞪口呆,“你说的人是不是姓陈啊?”

他颇为惊异地看了我一眼:“你认识他?”

“呵呵,是啊,很熟……很熟……”我尴尬地笑,连嘴里的饭菜都变得如棉絮般无味。

又一条刚刚发现的线索断了,我那神奇的老爹现在跟死人一样躺在医院里,我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