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予策读罢,神色变得凝重且孤寂,他倚着手杖勉力站起,将信投入火炉:“一切如我所料,熠辰这些年进步飞快,无论圣旨是否下达,外界眼中他已是凌家的小侯爷了。”
“予策哥,父亲让你别担心,他和二哥会全力支持你继承爵位。毕竟,你是凌家真正的嫡子,熠辰不过是一介戏子的私生子。”
“嫡子……现在能区分开我们的,只有那个所谓的身份了。”
慕容欣快步向前,跪坐在凌予策身边,温柔地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语气坚定又柔和,“不,你就是你。若非那恶人的诡计,你早已是凌家的侯爷。在我欣儿心里,只有你才配得上侯爷之尊,也只有你,是我一直以来……想嫁之人。”
慕容欣话到最后,脸颊飞快染上了红晕,因羞涩而低下头,含糊地结束了话语。
“欣妹,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你会帮助我吗?”
凌予策看似平静,内心却暗流涌动。
“愿意,予策哥有任何需要,欣儿都愿意为你付出。”
慕容欣毫不犹豫地应承,忽地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心脏剧烈跳动,而凌予策只是悠悠笑道:“如果我让你嫁予凌熠辰,你也愿意吗?”
……
与此同时,嫣然独处房中,躺在**,心绪难平,索性用帕子遮住眼睛,试图通过数数来催眠自己。
“九十六,九十七……”
混乱中,数字错乱开来,“九十九,九十,九十一……”
似乎连最基本的计数也难以集中精神完成。
刚数了几个数,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宁静,就被窗外一阵轻微的、仿佛承载着岁月重量的窗棂吱呀声响所打断。
这不速之音之后,紧接着是凌熠辰那熟悉又带点玩世不恭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扰乱了她心中默默计数的静谧序列。
嫣然猛地扯下了脸上蒙着的帕子,仿佛要借此动作发泄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不满,狠狠地瞪了凌熠辰一眼,这眼神中既有少女的倔强,也有几分不愿表露的柔弱。
随后,她决绝地转过了身,不再给予他任何视线的回应,双手条件反射般捂住了耳朵,似乎想将外界的一切纷扰彻底隔绝。
“小丫头,难道烤羊的**都不足以让你回头?”
凌熠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伴随着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浓郁得几乎能实体化的肉香便开始弥漫在整个房间,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人心底最原始的食欲。
嫣然忍不住微微嗅了嗅,那香气仿佛有形地缠绕在鼻尖,勾引着她每一根味觉神经。
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喉咙深处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仿佛这样做就能稍微平复一下被挑逗起来的欲望。
“嫣然,你这是在生气。”
凌熠辰没等她的回答,就直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
他顺手将手中的食物放在了一旁,动作自然而又随意。
随着一阵细微的响动,床边的重量忽然增加,嫣然敏锐地察觉到凌熠辰在她身旁落座,这近在咫尺的存在感让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她咬紧了牙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忍着不去看他,但身体的紧绷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压抑着那份情绪,不让它泄露分毫。
“慕容欣,她毕竟是主母的女儿,我们三个从小一起念书,一起练武。慕容家世代为将,她从小在军营的氛围中长大,对于男女之间的界限并不那么在意。在我心中,慕容欣就如同亲妹妹一般。今晚的事情太过突然,我丝毫没有预料到她会出现在那里,更没想到她会在众人面前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
嫣然的身子在听到这段解释时,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内心其实很清楚,凌熠辰此刻并没有说谎。
回忆起那个场景,她确实捕捉到了凌熠辰眼中的那份错愕与不解。
然而,即便理解了所有的逻辑,她心头的那一丝酸涩还是难以完全消散。
这种感觉复杂而微妙,就像是一种无形的藤蔓,悄然爬满了她的心田,让她找寻不到一个合理的出口去释怀。
理性告诉她,凌熠辰的行径本就与她无关,他选择拥抱谁,本应是她无权干涉的事。
再过半年,她就会带着那枚意义重大的玉坠离开这个复杂的大家庭。
但情感的波动却不受控制,她发现自己就是在生气,不仅是对凌熠辰最初的挑逗,更是对她自己无法驾驭的这份莫名其妙情绪的愤怒。
正当她的思绪在心中如乱麻般纠缠时,凌熠辰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嫣然,你之前说要回答我的问题,现在还没告诉我呢。”
这句简单的话语仿佛有一股魔力,让嫣然的心房微微一软,她缓缓坐起了身,最终还是转过头来面对着他。
但那一刻,她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仿佛被夜风悄悄带走,未曾落入凌熠辰的耳中。
她不满于凌熠辰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的房间,这种缺乏尊重的相处模式让她感到愈发不悦,同时也增添了几分困惑。
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小桌上摆放的那盘烤羊,嫣然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羊肉的香气不仅没有激起她的食欲,反而让先前因不适而勉强压制下去的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心底仿佛有千斤巨石压着,说不出的难受。
此刻,她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愤愤地低声抱怨道:“二少爷,您都快成亲了,为何还要三番五次擅自闯入我的房间?这不符合礼数,实属过分!把为我准备的食物转赠给慕容小姐,也是一种失礼,还有……还有您对我做的那些亲昵举动,根本就不应该。”
凌熠辰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轻哼:“为什么不能对你做?”
他稍作停顿,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小丫头,难道你是在吃醋?”
“我没有!”
嫣然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话语在触碰到凌熠辰逐渐变得严肃的表情后,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减弱,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如同蚊鸣般的重复:“因为那些,应该是对您的妻子或妾室所做的,而我,只是属于大少爷院里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