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松历来对夏筠宁没有多少好感,以往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客气,但随着他对魏氏日益加深的不满,这份厌烦也自然而然地延伸到了夏筠宁身上,再也难以掩饰。

他缓缓踱步至夏筠宁面前,挺直腰板,眉宇间尽是不容置疑的严肃,宛如一位严厉的长辈在对晚辈训导:“她,是你的祖母,解决这个问题的责任,自然就落在了你的肩上。”

夏筠宁尚未开口,一旁的魏氏已是一脸冷漠地接口道:“董事长此言差矣,我们宁丫头尚且年幼,只有三岁半的年纪,大人若是有解决之策,何故要将这重担压在一个稚童身上?”

字字句句,如寒冰掷地,清晰而冷硬。

被夫人当众驳斥,夏青松的脸色瞬间铁青,胸腔中一股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碍于场合,只能强压下这口气,喉咙里低吼着反驳:“若非别无他法,我又怎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黄毛丫头身上?”

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挫败。

乔思雨心头掠过一阵寒意,擦肩而过时,眼角余光透过车后视镜捕捉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容,惊觉他正是那天在医院里粗鲁地带走那位先生的人。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心中暗自感叹。

霍沅皓捂着脸颊,表情略显扭曲:“幸好你力气大,帮我把这讨人厌的痘痘挤掉了,简直是疼得我死去活来。”

说完,他抬腕看了看时间,语气轻松地道:“我待会儿就回家,没事的话,你也早点收工吧。”

一旁的保镖闻言,关切地嘱咐道:“叶少爷,路上请务必小心。”

由于东边的车行通道正在进行维护,乔思雨不得不调转方向,改由南边的出口离开。

不料,在拐弯之际,一辆闪亮的银色跑车与她猛然相撞。

乔思雨探出头,打量着那辆显然价格不菲的跑车,心知即便是微小的划痕,维修费也必然不菲,连忙下车查看双方车辆的受损情况。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霍沅皓那略带不满的面孔:“我说,这位大姐,你的驾驶技术未免也太差劲了吧,这都能撞上?”

“竟然是你?!”

乔思雨一脸惊讶,内心不禁暗呼倒霉。

霍沅皓同样认出了乔思雨,嘴角撇了撇,不悦地嘀咕:“难怪今天诸事不顺,原来是遇到了你这个‘母老虎’。”

“什么母老虎?”

乔思雨一头雾水。

“自以为正义使者,见到不平就想插手的那位《水浒传》中的孙二娘啊。”

霍沅皓说着,还特意翻了个白眼,回想起医院那次,自己本欲阻止妹妹冲动行事,却被这个“女汉子”半路拦截。

乔思雨正要开口反驳,目光再次落到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上,到嘴边的谩骂又咽了回去。

算了,不和这种奇怪的人较劲,毕竟对方的跑车确实价值连城。

她从副驾驶座上的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霍沅皓:“不论是否通过保险处理,后续若有什么赔偿事宜,请直接联系我。”

霍沅皓接过名片,疑惑地念出声:“母老虎工作室?”

“什么母老虎工作室?你难道看不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盛忆工作室’?”

乔思雨没好气地回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戏谑,“你是不是书读得太少了,小学都没毕业吧?”

霍沅皓手指着名片,一字一顿地复述:“大虫工作室,乔二娘。”

“随便你怎么想。”

乔思雨对这种无法沟通的情况感到无奈,转身跳上车,在驶离之前还不忘回头丢下一句:“真是变态至极。”

霍沅皓一脸茫然:“???”

自己的车被刮擦不说,还莫名其妙被冠以“变态”的名号,这世道的人怎么都这么嚣张?

他也探出窗外,对着乔思雨渐行渐远的车影和留下的尾气,愤愤地喊道:“没有你这种‘大虫’级别的奇葩,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我告诉你,这修车的钱,你不仅要赔,还得赔到你的‘大虫工作室’破产为止!”

“都怨三哥,好好的在旁边的酒店用餐,一听说夏小姐在这里,就扔下饭碗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不然我的车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霍沅皓边倒车调整方向,边独自抱怨。

而在萧家的老宅内,气氛则显得凝重许多。

萧老爷子坐在单人沙发上,面色铁青:“你要解除与逸阳的婚约?”

夏云珂轻巧地将一方古朴的砚台置于茶几之上,萧楚宴送她至此便先行离开了。

萧老爷子的目光停留在那方砚台上,萧逸阳作为他的亲孙子,即便犯错也是家族中的一员。

如今却面临被解除婚约的局面,这对萧家乃至他自己而言,无疑是一次颜面扫地的打击。

“虽说你们夏家相较于普通人家稍有不同,但在萧家面前,依然如同云泥之别。能够嫁入萧家,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为何你偏要选择退婚?”

老人尽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若是逸阳那小子有什么不当之处,爷爷替你教训他便是。”

“另外,只要你答应嫁予逸阳,股份我可以再增加百分之一。”

老爷子抿了一口茶,继续诱哄,“你若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夏震做梦都想得到萧家的股份,若是他知道这个条件,怕是会欣喜若狂。

夏云珂摇了摇头,态度坚决:“谢谢爷爷的好意,但这婚约,我是一定要解除了。”

“啪!”

萧老爷子用力将茶杯砸在茶几上,茶水四溢,声音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起初我同意你成为逸阳的未婚妻,是因为看中你的知书达理、听话,以及你对逸阳可能有的帮助。”

“未曾想,是我这个老头子看错了人。原来你一直以来的懂事与温顺,都只是伪装。”

当年萧逸阳的父亲因一场车祸而长期卧床不起,这场事故与萧老爷子多多少少有些瓜葛,因此他对二房总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愧疚与补偿心理。

夏云珂心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难过的情绪的确存在,但却被一层更为深刻的释然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