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个洞穴,石道中黑黝黝的,没有半点火光,沈拂烟虽然能够夜视,但也看不清一点光线也没有的地方。
她不敢摔跤,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克制着粗喘的呼吸,慢慢往外走。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怕是有人追上来了,沈拂烟赶紧加快脚步。
这漆黑的甬道,像是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她双腿开始渐渐沉重地不像样,酸软没有知觉。
沈拂烟僵硬地跑了,捂着小腹,待看见前面透出的一点月光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奋力朝外奔去。
秋日的高空,寒星如雪月如霜,沈拂烟在看清洞口的一瞬间,浑身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冰凉的水,从头到脚都冻成了冰碴。
洞口处,与里面隔了那样一条长长的甬道,竟然还守着两名孔武有力的壮汉。
沈拂烟眼尖地瞥见两人腰间粗长的佩刀,轻轻咽了一下,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甬道后的嘈杂声渐渐靠近,两名壮汉听到动静后,立即凌厉地往洞内望来。
沈拂烟深吸一口气,沉下丹田,鼓着劲便冲了上去。
甫一交手,她便松了口气。
这两个壮汉看起来唬人,但是实则底盘虚浮,不值一打。
沈拂烟很快将两人甩开,踏出洞穴的一瞬间,她看见远处奔来的一队人马,以及为首那朱红的飞鱼服,忍不住激动得红了眼。
“晏危!”
她高喊一声,趁着后面的人被壮汉绊倒在地上,飞快地往前跑去。
然而一瞬间,沈拂烟的肚内突然传出一丝闪电般的痛意,像是有人生生撕开了她的肚子,在她肚中捅了一刀。
她浑身瞬间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无法呼吸。
“公主!”
沈拂烟听不清是谁的声音,在眩晕中被人一把拎起,长长的指甲陷入她的胳膊,这么粗暴,她怕是被抓住了。
下一瞬,红姑沙哑的嗓音便在沈拂烟耳边响起。
“跑?那也要你跑得掉!”
“红姑,放开公主。”
泠泠如泉的男声响起,沈拂烟霎时间红了眼圈。
是裴晏危,他来了。
可她还是没能逃掉,她现在成了他的把柄!
沈拂烟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下腹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几乎将她撕碎。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不远处停在林前的男人,眼泪滚滚而落。
红姑身后,仅存的一些阁众看着面前面如冠玉、阴冷慑人的男子,眼中装满了遮掩不住的惊讶。
他们皆知主公有一接班人,同时也是继承了大楷最后一任血脉的皇子。
但此人向来只借手下行事,从未在分舵中露面,如今,许多人认出这就是大齐赫赫有名的九千岁、夜阎王,裴晏危。
白眉道人突然变痴,阁中已是众说纷纭,猜测是否为阁中叛徒所为,后来红姑大刀阔斧地北上抓起分舵,众人又许久不见接班人与秦谷主,便知背叛的也许就是这两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此人是裴晏危。
“红姑,他、他不是阉人吗?”
有地位高些的阁众,忍不住出言相问。
他忍不住瞥向裴晏危,只见裴晏危一身飞鱼服,眉眼间虽有隐怒,更多的却是一股疏离冷凝之意。
看上去,倒没有那种传闻中嗜杀的吓人。
下一瞬,一道寒芒闪过,阁众只觉得眼前一花,侧脸一凉,随即一阵剧痛从耳边袭来。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他捂着血淋淋的侧脸,看见地上掉落的一只耳朵,拼命叫喊。
红姑翻了个白眼,将此人往前一推。
“没用的东西,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
她看向裴晏危,朝着他邪肆一笑:“裴都督,此人无状,交给你处理了。”
裴晏危分毫未动,此人被他身后的锦衣卫抓了过去,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一道惨绝人寰的痛叫。
红姑身后的阁众纷纷变了脸色,红姑紧紧攥着沈拂烟的胳膊,裴晏危看着神色恹恹的沈拂烟,目光如刀。
“将她放了,她是大齐的公主,红姑,你这样,会让归一阁与大齐直接对上,现在,还不是时候。”
红姑正要开口说话,手中的沈拂烟一个**,不仅裴晏危猛然色变,就连她亦是皱紧眉头,将人拎过来查看。
“红姑,放了她!”
裴晏危再次厉声喝道,红姑觑他一眼,冷笑着掐住沈拂烟的下巴。
“裴都督,我们扫尾做的很干净,大齐会不会对上归一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要是出了事,你会震怒。”
她细细端详着沈拂烟,突然目光落到沈拂烟微微蜷缩,却还尽力捂着的肚子上,忍不住怪异地笑了一下,将沈拂烟放到地上。
沈拂烟已经满头是汗,顾不得许多,抓紧了红姑的手。
“你有了身孕?”
红姑怪笑一声,看着裴晏危,面露一丝邪佞。
“看见了吗?你的公主有了身孕,若不及时医治,怕是要命丧当场啊。”
“晏危,别听她胡说,我没有!”
沈拂烟忍着剧痛,一字一句否认。
孩子,固然是珍贵的,可若成了红姑和归一阁的把柄,那她和孩子就难以脱身了。
裴晏危看着面色惨白的沈拂烟,闭了闭眼,冷酷道:“红姑,你这是在利用整个分舵陪你胡闹。”
红姑没想到他听见沈拂烟有孕,竟然还能稳住跟脚。
她勾唇看着他,目露几分欣赏。
“主公将你教导得果然不错,瞧你这副在意她的模样,却硬是不肯露出分毫,可惜,你低估了你红姑的手腕,你与沈拂烟的那些花前月下,我就算知道的没有个十成十,也有十成五!”
“你还敢拿归一阁说事,主公那样期盼着,精心培养了你,可你呢,转头来,为了一个女人就将主公、还有归一阁全都抛在了脑后!”
红姑越说越愤怒,她不顾沈拂烟的面色已经惨白到了极点,而是痛骂道:“为了你,姐姐她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忍受着你父亲那个懦夫的触碰,裴晏危,你倒好,如今你是准备将自己的血脉、自己的亲人全部抛弃,做一个同你父亲一样的白眼狼吗!你愧对身体里流着谢家的血,你果然继承了楷朝皇室那卑劣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