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烟叹了口气,心想她沿途留下了那么多暗号,如今却还是无人追上来。
“秦谷主莫急,再观察几日,我们自己想想办法。”
一味靠着裴晏危来救肯定不现实,还是要想办法自救。
沈拂烟心底存了事,用饭时便没什么胃口,禄新绞尽脑汁想为她寻些吃食,在小厮堆里走了一回,没过多久,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乱喝。
沈拂烟先前还没当一回事,只是喧闹声越来越大,梦官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
“公主,是禄新在和其他小厮打架。”
“什么?”
沈拂烟一听,立即起身,只见远远的有四五个小厮打成了一团,一队归一阁阁众马上赶了过来,将几人分开。
她连忙走上前去。
“狗娘养的,你作甚打小爷我!”
一个嘴旁有黑痣的小厮啐了口唾沫,朝着禄新叫嚣。
“不就是开了那鸟公主几句玩笑话么?娘们生的那么好看,本就是让人瞧的,小爷是摸她屁股还是脸了,惹得你朝老子挥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公主的儿子!”
禄新气得小脸通红,虽身量比那小厮矮了一圈,气势却汹汹的不肯让步。
“你算什么东西,那公主是木离公子的人质,留有大用,哪容得你这蛆虫肖想,我就是觉得你的话脏耳朵!打你怎么了,你若是再说,我趁你睡着了往你嘴里拉屎!”
她嘶声竭力地吼着,加之脖子粗红,看上去半点没有女孩样子。
沈拂烟微微皱眉,这归一阁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什么烂鱼臭虾都有,说起话来的确脏臭不堪,这骂的几句话感觉听了都要烂耳朵。
她现在只是人质,上去帮禄新不光不起作用,反倒会让归一阁那人更加嚣张。
见木离一直未出现,想来是不愿管这点小事了,那小厮与禄新被人拉着,还在脸红脖子粗地互骂。
想了想,沈拂烟干脆捂着肚子,拉住梦官。
“这人,这人是你们归一阁的?他的嘴好生脏臭,我什么时候被这样辱骂过?去请秦谷主来瞧瞧,我的肚子好痛!”
梦官立刻将她扶回马车,又跑去木离的马车上,过了一会儿,沈拂烟就通过窗帘缝隙,瞧见木离被人从马车上搬下来轮椅。
他一下车,那黑痣小厮就不敢再骂了。
两人在其他人的拉扯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木离被推上前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场面一时变得寂静无声。
“你过来。”
他指了指那黑痣小厮,小厮登时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公子息怒,小的、小的不是有意叨扰公子的。”
木离揉了揉额角,身旁便有两名黑衣人走上前,将人拖到他的面前。
木离盯着他,冷冷开口:“舌头割了,扔去山坳。”
黑痣小厮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叹,嚎叫到一半,便被人强捏着下巴,揪出长长一截舌头,一阵闷在肉里的痛呼声后,两名黑衣人将他抬着,照着一旁陡峭的山崖便扔了下去。
直到好几眼眨过后,沈拂烟才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回音。
她攥紧了拳头,看着木离慢慢走向禄新。
“小子,倒是比梦官那性格咋呼许多。”
木离轻笑一声,看着禄新满脸又惊又惧的汗水,示意人将他往回推。
“贵客喜静,若往后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惊扰了我的贵客,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声音很轻,剩下的所有人却不敢再吭一声。
过了一会,秦逸玄便来了沈拂烟的车中。
“禄新没事吧?”
方才人都散了,她也不知道木离会怎样,于是担忧地问。
秦逸玄“嘿嘿”一笑,搓手道:“没事,这小崽子,灵活的很,是我吩咐他这般做的。”
“嗯?”
梦官不在车中,沈拂烟挑了挑眉,秦逸玄笑道:“公主啊,去城镇为你抓药的就是那嘴边长黑痣的小厮,剩下的,全都是我们的人……”
沈拂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秦逸玄继续道:“你的药还有一日就喝完,那小厮没了,接下去不管遣谁去抓药,都能为我们做事。”
“那岂不是可以传递消息了?”
沈拂烟急切道。
秦逸玄摇头:“不可,虽是小厮抓药,但一般还要配一阁内战士跟着,除了抓药,再想做别的是行不通的,所以我只让咱们的人去,多抓一副药。”
他眼底流露出故弄玄虚之色:“公主,届时你服下我那副药,肚子会痛,会口鼻流血,但实则对身体与胎儿无害,只是看上去吓人,到时候,我便寻个借口,把你运到城镇上去,趁机寻找逃脱的机会。”
沈拂烟没想到今日禄新拉人吵架竟然是因为秦逸玄的安排。
她微微一惊,连忙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劳烦秦谷主了。”
第二日,木离果然派了别的小厮去抓药,秦逸玄借口胎儿状况不好,给沈拂烟多开了一贴药,待早晨她服下药后,便趁着休息的机会在空地上溜达,实则准备找机会“摔跤”,让自己口鼻出血的理由能够更令人信服。
没办法,木离实在多疑,他们不得不考虑到所有情况。
走了一会,就在众人准备启程之时,沈拂烟感到鼻尖一抹温热涌出。
她快速抹了一把,看见指头上的鲜血,于是一把往旁边栽倒,头嗑在树干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梦官吓坏了,连忙过来搀扶她,谁知却看见沈拂烟鼻子嘴巴不停地涌出鲜血,整个人捂着肚子,面如金纸,靠在树干上快要倒下。
“公主?公主!”
她连忙叫人,看见沈拂烟的模样,归一阁人飞快地跑去木离的马车前禀报,没过一会,木离便带着秦逸玄赶了过来。
“发生何事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看见沈拂烟奄奄一息的样子,木离立刻冷声喝问。
梦官少见得十分惊慌:“公主用过药后,在空地上散步消食,本来好好的,突然栽倒在树干上,头被碰了一下,随后便鼻子嘴巴齐齐流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逸玄沉着脸上前为沈拂烟诊脉,又塞下一粒他与木离都认识的保命丸,然而丝毫不见起色。
“木离,公主本就金枝玉叶,在京中过的都是富贵日子,怕是这几日舟车劳顿,身体受不了了。”
“受不了就治!”
木离冷喝一声。
“能治不早就治了吗!”秦逸玄声音比他更大,“公主这模样不行,得赶紧去就近的城镇,我的工具不齐全,需要的药也要现场熬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