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远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无名就那样在他面前大喇喇地搂着江若离,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府里下人看向无名的眼光都带着万分惊异,又不敢说什么。

但心底都在卯足劲想八卦到底为何王爷会被戴绿帽子。

无名恰到好处给出了答案。

“你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好意思要她留在府里?”

楚慕远像是被人扇了巴掌,从头到脚透着尴尬。

“那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然而这句话显得格外苍白。

“是吗?你的王妃现在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就连你儿子刚刚也叫了我爹。”

楚慕远瞳孔紧缩,他在说什么?楚辞叫他爹?

江若离略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无名耸耸肩,表情无辜,用极低的声音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你没听过吗?”

江若离不想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扯皮,于是抬眼看向楚慕远,正色道。

“今日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要把楚辞带走。”未及楚慕远说话,她又补充,“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觉得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楚慕远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抬眼看了看并肩而立的两人。

“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事无不可对人言,没什么好避讳的。”江若离落落大方看了眼无名,“我能听的,他都能听。”

楚慕远被这种毫不见外的态度刺到,他定了定神,抛出杀手锏。

“我想说说孩子的事。”

江若离本想说孩子的事也无需避讳。

就见老肃王妃一手牵着楚辞,一手领着团宝走过来,满脸笑意地看着无名。

“听闻这位壮士救了我孙子孙女?那必须得亲自道个谢。”

无名在旁人面前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对长辈还算客气。

他微微颔首。

“我是瞧在阿离的面子上。”

楚慕远心里一阵膈应,这男人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彰显自己跟江若离的关系。

老肃王妃也不遑多让,笑眯眯道。

“虽然是瞧在我儿媳妇的面上,但到底是救了我孙儿,而且听说我孙子想拜你为师。走,咱们去谈谈拜师礼的事。”

说毕,不由分说便让楚辞和团宝上去一左一右拉着无名走了。

现场顿时只剩下了昔日这对夫妇。

江若离哪能看不穿老肃王妃的用意呢?

她笑笑,倒也没有去阻止的打算。

楚慕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团宝是他的吗?”

江若离下意识转回头,就见他举着那根金镯子,一字一顿又问。

“或者该问,团宝是我的吗?”

江若离眸光淡淡地扫过那枚金镯子,轻笑道。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就因为镯子上的字吗?”

楚慕远站在那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捏着镯子的手心满满都是汗。

从出生到现在,他其实鲜少有机会这么紧张过。

“这名字确实取自见贤思齐,但不是为了你。”江若离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因为楚辞是见贤,所以思齐只是为了配合哥哥,跟他爹是谁并没有关系。”

江若离缓缓走了过去,那张比楚慕远记忆里还要漂亮的脸映入他的眼。

那眼神十分坦**,没有半点漏洞可循。

几乎与此同时,江若离也在打量楚慕远。

平心而论,楚慕远简直是照着她的喜好长的。

那张脸确实让她沉迷了许多年,甚至为他做了不少委曲求全的事情。

而所有的痴心守候,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他将白月光带回了府。

江若离甚至记得那一日她兴高采烈满怀期待,等着楚慕远回来要告诉他,自己怀了团宝的事情。

可面对同样怀孕的江雨晴,她说不出口。

有些话当时错过了,一辈子也就错过了。

那一日她没说,今日自然也不会说。

“现在可以把镯子还给我了吗?”纤白手指就这样递到了楚慕远眼前。

那双手曾经为他添茶倒水,也曾经给他缝衣补靴。

那一刻他很想握住,但看了很久很久,只是把镯子轻轻放到她手上。

“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幕后始作俑者是谁,我一定会想法子揪出来。”

江若离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

“你在怀疑雨晴吗?”楚慕远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这话落在江若离耳朵里,却像是一种维护。

她冷冷道。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无名已经去查那车夫的家眷。肃王府月钱就算再丰厚,也不可能给他百两银子安家费。能一次性拿出这笔钱的,你觉得你府里还有谁呢?”

楚慕远听闻是无名找到的证据,下意识反驳。

“那也不一定是肃王府的人。而且就算是,怎么就能肯定是雨晴呢?杀了你,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我们本来也要和离的。”

江若离对于楚慕远的维护态度,本来是不可无不可。

可这次涉及了一双儿女,她不会再忍。

“若不是她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你了。”江若离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一样,“把糟糠发妻和碍眼长子一起弄死,再伪装成一桩意外。只花百两银子就可以了却心腹大患,何乐不为呢?”

楚慕远被她气得发怔,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瘦可见骨的肩膀。

“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不堪?”

江若离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怒意,并不畏惧,一字一顿道。

“你包庇凶手,跟直接杀妻灭子有什么区别?”

二人正僵持着,就听老管家来报,说大理寺卿到了。

就见谢灵运疾步走进来。

“听说肃王妃回来了?”

江若离和谢灵运也算旧相识,于是客气点点头道。

“有劳谢大人还亲自走一遭。”

楚慕远余怒未消。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来做甚?”

谢灵运不屑地挑了挑唇角。

“家事?这已经是刑案了。”

楚慕远此时已经彻底失了耐心,冷冷对谢灵运道。

“你不要小事化大,没事找事。”

谢灵运也不妨多让,一字一顿反驳。

“天子脚下,一品王妃和世子被人恶意行凶,当我们大理寺是摆设吗?”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就听宫里有人来传旨。

“太后听闻肃王妃母子出事,十分关切,现在特召肃王妃夫妇进宫。”

末了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带上小小姐。”

楚慕远兀自压下火气,转而冲江若离道。

“楚辞是我儿子,就算没有太后,这件事我也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话音未落,就被江若离打断。

“我有个问题十分想问。”

楚慕远下意识回头,见江若离面容真诚,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话。

于是洗耳恭听,孰料她却道。

“事情已经明摆着到这个份上,你还维护江雨晴,怕不是有什么伤天害理的把柄握在她手上吧?”说完未及楚慕远反应,便转向谢灵运,“建议谢大人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谢灵运挑了挑眉,这肃王妃倒是跟记忆中不大一样了。

“谢某谨记王妃提醒。”说着意味深长乜一眼气得脸色铁青的楚慕远,“一定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