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离处于极度惊愕之中,以至于连上前来扶她的是楚慕远都没有在意。
此时此刻她脑子一片混乱。
江尚书夫人,那是她的生母啊!
对于这位生母,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恶。
毕竟回到江府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只觉得家里是严父慈母的典型。
因为有江雨晴珠玉在前,所以江尚书夫妇对她不算特别殷勤,但也不至于冷淡。
一家三口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在同一屋檐下出入,却又没有太多交流。
小心翼翼恪守本分,不越雷池一步。
有时候她反倒有些羡慕江雨晴,可以跟江夫人肆意宣泄情绪。
而江夫人待她,更像是对待客人。
礼数周全,但不会有半点额外的附加情绪。
至于江尚书,谈论最多的便是她的婚事。
起初因为楚慕远态度坚决,江尚书原本已经断了对王府亲事的念想。
然而到后来,自己打定主意想要嫁给楚慕远的时候,明知不妥,却又不得不鬼使神差用当年抱错那件事去裹胁她们。
江尚书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面对女儿其实并不算无礼的要求,虽然觉得难堪,但还是据理力争去皇上面前提了要求。
他是两朝老臣,皇上自然不可能不卖他这个面子。
更重要的是,这桩婚事原本就是老肃王爷定下的。
而老肃王妃也不止一次跟太后暗示,自己对这个未来儿媳妇很是满意。
皇上自然乐得顺水推舟,谁会为了堂弟去得罪悍名在外的婶母和两朝老臣呢?
两相权衡之下,楚慕远只得被迫娶了她。
满打满算,江若离在江府生活的时间不过一年,对于江家上下自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
所以当时怀着团宝从肃王府离开的时候,她的第一选择是回药王谷,而不是回江家。
然而饶是如此,她依然对江家父母颇为尊重,毕竟他们对自己做到了仁至义尽。
起码从情感上,她不愿相信生母居然会买凶置她于死地。
理由是什么呢?
为江雨晴铺平道路吗?可她已经是肃王府侧妃了。
就算自己不死,提了和离之后肃王妃的位置照样空出来。
只要在楚慕远身上下下功夫,正妃这个位置唾手可得,何苦要杀了她灭口呢?
更何况那车上原本还有楚辞和团宝,那些都是江家嫡亲的外孙和外孙女。
退一步说,就算对团宝感情淡漠,但还有楚辞啊!
据她所知,这几年楚辞和江家可从来没有断了往来。
她怎么能对那孩子痛下杀手?
江若离有一瞬间乱了阵脚,楚慕远恰到好处撑住她。
“别慌,事情未必如他所说。”
江若离定了定神,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江夫人是个极谨慎的性子。
如果是她买凶杀自己,一旦失败,那么她的本能反应应该是敛起锋芒,把自己撇清。
可她却在这个风口浪尖买通车夫继续陷害自己,甚至派人去刺杀车夫的家人灭口。
这桩桩件件都不像是江夫人那种性格能做出来的事。
但如果是江雨晴所为,那她为何又要拖江夫人下水呢?
那可是她唯一的娘家和后盾啊。
心念电转间,周遭百姓已经聒噪起来。
这可真是一出连环好戏,今日这热闹算是没白看。
先是王妃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接着又是生母买凶杀人,真真儿比那话本子还有意思呢。
谢灵运作为大理寺卿,自然不可能凭车夫的一面之词就去提审朝廷的诰命夫人。
他沉了脸道。
“你可知当庭作伪证的后果?”
那车夫言之凿凿。
“我既然敢说,就敢承担责任,不信你们可以去查,给我送银子的是江夫人身边的周嬷嬷。”
谢灵运把目光投向江若离,毕竟她才是苦主。
江若离在那一瞬间便有了答案,她起身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谢灵运身上。
“如果谢大人允许的话,我想亲自跑一趟江府,毕竟这只是车夫的一面之词,是否属实,还要去跟我母亲身边的周嬷嬷核对一下。”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车夫,又道,“就算能证明这银子是周嬷嬷给你的,也不能证明她是受我母亲指使。”
谢灵运点点头。
“江大夫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就定了江夫人的罪。”
楚慕远被他这个称呼刺得皱了皱眉头,低声冲江若离道。
“我陪你去。”
原以为江若离会拒绝,没想到她却欣然点头。
“好,那就劳烦肃王爷陪我走一遭吧。”
江夫人或许不会理会自己,但至少会给楚慕远三分薄面。
最重要的是时隔几年再回江府,她一个人会显得很尴尬。
楚慕远颇觉惊喜,于是也没有计较她的称呼。
二人轻车简从,很快便来到江府,这是江若离自回来之后头一次登门,难免有些忐忑。
看门的没有认出大小姐,见着楚慕远,连忙堆起满脸笑意,殷勤上前。
“姑爷是来接二小姐的吗?她刚来没多久。”
楚慕远不由自主蹙眉,他不是吩咐车夫把江雨晴送回肃王府了吗?
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