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宝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武安帝怕吵着她,干脆带着几个人去了外间。
宫女们从内殿把一盘盘御膳房精心准备的菜肴倒腾出来,依次摆好,然后又悄无声息退下去。
雍王和楚辞还是小孩子,自然不能饮酒,武安帝的视线就落在了楚慕远身上。
“知道你酒量不错,咱们兄弟有年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日刚好无事,不如一醉方休?”
楚慕远寻思着今日回去要问一问江若离,刚刚团宝说她没有爹爹这件事。
但是一想到江若离这几日的冷脸,觉得喝点酒壮壮胆明显更有底气。
而且事后就算江若离责怪,他也可以把锅推到武安帝身上,越想越觉得这法子靠谱。
于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兄弟对饮自然不能喝果酒,皇兄就把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吧。”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一旦被激发,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武安帝轻哼一声,叫人换上烈酒。
“到时候先倒下,可别说朕欺负你。”
盖子一打开,醇厚的酒倒入杯中,整个屋子都飘满了浓郁的酒味。
两个小的嫌弃地皱皱鼻子,恨不得躲出去八丈远。
年长的两位则推杯换盏,兼着谈些国事,一坛子烈酒很快就下去了。
皇室中人往往酒量都不错,武安帝更是个中翘楚,相较之下楚慕远的酒量就略逊一些。
加上今日早膳未食,虽然刚刚吃了些酒菜,但几杯酒下肚,此时便觉有些上头。
楚辞心细,看出父亲俊脸微红,有些不胜酒力的模样,于是站出来解围。
“皇伯父您瞧,父亲似乎有些醉了,您看是不是……”
微醺之人最怕听人说喝醉这两个字,楚慕远抬头瞧瞧儿子,摆摆手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想当年先皇在的时候,教我们兄弟喝酒,那时候喝的可比现在多多了。”
武安帝被他勾起豪情,大手一挥,又让人上了一坛子烈酒。
雍王和楚辞小哥俩对视一眼,隐约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那儿人把这酒喝下一半的时候,太后身边的福嬷嬷来了。
福嬷嬷一进门,险些被这酒味熏了个跟头。
就见两个小主子坐在那愁眉苦脸的,见自己来了,像是见了救兵一样,急急忙忙冲过来争先恐后道。
“福嬷嬷是太后/母后传召吗?”
福嬷嬷几乎是带着点遗憾看了雍王和楚辞一眼,开口道。
“太后是有传召。”然而不等那小哥俩高兴,就立刻补充道,“不过叫的是肃王爷。”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楚慕远,眼中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见被传召的本尊坐在那,喝的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了。
“她当年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现在却弃如敝履了?”
武安帝眼神还十分清明,只是眉梢眼角微微挂了些许红色。
他听楚慕远这样说,冷笑了下。
“你不想想这些年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她倾心爱你的时候,你又把她这颗真心置于何处了呢?”
福嬷嬷在一旁听了,心底暗暗叫好。
太后眼光果然不差,皇上还从来没对一个人如此出言维护过。
眼见得江若离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说来也怪,按理说皇上认识这位肃王妃的年头也不短了,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苗头呢?
就见楚慕远听了这句话以后,微微愣了愣。
已显混沌的眼神迷离了一下,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喃喃自语。
“就算是错了,就不能再给一个机会了吗?”
武安帝脸上嘲讽更甚。
“覆水难收,这话太傅打小儿就教过吧。”
楚慕远眼神定在一处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安帝也不催他,兀自一杯一杯自斟自饮。
福嬷嬷趁着机会上去,恭谨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回禀。
“太后娘娘传肃王过去一趟。”
武安帝一怔,随即想到江若离今日应该在母后宫里,叫楚慕远过去十有八九是因为和离的事情。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勾唇。
于是将身上的褶皱扶平整,起身道。
“朕随你们走一趟吧。”
福嬷嬷心下嘀咕,这皇上为何好端端的要跟去?
难不成打算亲自拆散人家夫妻?这也太过主动了些吧?
但天子行为不容置喙,只得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太后在慈宁宫看到一行人浩浩****进来的时候傻了眼。
不是叫你去叫一个吗?怎么叫来了一串?
福嬷嬷苦着脸解释。
“老奴原本只是去叫肃王爷的,没想到皇上带着几个小主子也跟来了。”
太后饶有兴致地盯着武安帝。
“皇儿对这种事什么时候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也有兴趣了?”
武安帝倒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
“儿子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听说您叫肃王,顺路过来看看。。”
太后懒得理会他,冲福嬷嬷使眼色,让她把两个小的带下去。
“肃王既然来了,就别在外头躲着了。”
楚慕远虽然醉了,但还有三分理智在,知道自己饮了酒,于是强撑着解释。
“臣贪杯,唯恐……冲撞太后。”
太后还以为他在搪塞,心下有些不快。
“说起来也是一家子至亲,有什么冲撞不冲撞,叫你进来便进来!”
楚慕远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进来。
结果刚一踏进内殿,太后险些被浓烈酒气冲撞得直接吐出来。
抬眼瞧见恭谨站在殿外的武安帝,她心下愈发明了。
这小子肯定也喝了酒,但故意不进来,让楚慕远来身先士卒。
这点司马昭之心,在后宫浸**多年的太后来看,真是昭然若揭。
一旁的江若离不动声色蹙眉,印象里楚慕远不是个贪杯的人。
逢年过节,婚丧嫁娶,还没有哪一次是像眼前一样肉眼可见地醉了。
她心底隐约涌起几分不确定,和离这事儿不会又黄了吧?
就听太后捏着鼻子,怪声怪气问道。
“听闻你和阿离迟迟不去办和离,是何道理?”
楚慕远因为喝酒而迟缓的大脑敏锐捕捉到和离两个字,他立刻抬头,目光如炬。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太后这是何道理?
太后被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是真醉还是装醉啊。
肃王小时候是个挺顽劣的性子,后来老肃王外室之子进府,他才渐渐沉稳下来。
刚刚有一瞬间,太后依稀以为自己又见到了小时候那个混世魔王。
武安帝在外间恰到好处清了清嗓子。
“些许小事还要母后一直费心,儿臣今日刚好空闲,就做主把这事儿批了吧。”
太后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老房子着火果然一发不可收拾。
可问题是他如此主动,日后若是真娶了江若离,天下人不知道要怎么指指点点呢!
还是走大理寺这条路更稳妥些。
思及至此,她看了眼一旁的江若离,用商量的口吻道。
“一客不烦二主,既然之前江尚书托了谢大人,就还是让他们大理寺经手吧。”
江若离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听一声断喝。
“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