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是惜文窃取了那份名册,那她这一招,不可谓不巧妙。

她故意留下了些微的线索,使得吉贵人对她产生了怀疑。

被皇后怀疑后,惜文没有说过一句吉贵人的不是,还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最后事实反转,她不是小偷,反而还是半夜给吉贵人换笔的好心人。

这样一来,她的这种大度与容忍,让皇后对她心生了几分愧疚之情。

而相对的,皇后对吉贵人的印象也会下降几分,认为她胡乱指责人,没有分辨力。

在这样的结果下,皇后极有可能同意惜文的意见,让吉贵人失去分担宫务的权力。

惜文说:“吉贵人初次接触宫务,有些疏漏情有可原,毕竟万事开头难。”

“只是,名册这样重要的东西,吉贵人却未能妥善保管,以致被宵小之徒有机可乘,实乃大意。”

“依奴婢之见,吉贵人尚需多加磨砺,此次名册的排查工作,或许还是暂停为宜,以免再生事端。”惜文用非常诚恳的表情面对皇后。

皇后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确实。

名册贵重,吉贵人应当好好保管才是。

而且,从这次误会中也可见吉贵人的判断力尚显稚嫩,确实需要更多的历练和磨砺。

皇后在心中权衡利弊,缓缓点了点头,似乎已有决断。

邬情默默举手:“其实……”

“那本名册中资质上佳的秀女,我都记得。”她说。

惜文一怔,目光中满是疑惑。

邬情打开剧情书,声音镇定且清晰:“咳,严依嫣,礼部侍郎之女,年十六,家住河南道刘杨县……她天资聪颖,诗词歌赋皆通,堪称上佳之选。”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念道:“秦觅,南阳知府的掌上明珠,年方十七,身姿绰约,素有美人之称,同样是上佳之姿。”

“罗清颜……”

“王娥冰……”

邬情跟报菜名一样,如数家珍般,将她名册上那些注定会被选入宫廷的秀女们一一念出。

皇后露出了笑容。

是的,她怎么忘了,吉贵人有天机书,自然知道哪些秀女得以进宫。

惜文质疑道:“吉贵人,您是不是在信口雌黄呢?”

“眼下手头没有名册,吉贵人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邬情面无表情地说:“其实我过目不忘,是个天才。”

惜文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荒谬。

在她看来,因为要失去协理宫务的权力,吉贵人神智已失。

惜文笑道:“既然吉贵人自称过目不忘,想必宫中大小事宜皆能铭记于心吧。”

邬情支吾道:“呃……应该……是吧。”

邬情有点心虚。

她翻了翻剧情书。

还好还好,《宫心阙》足足有五百万字。

作者水文水得足够多,应该会有答案的。

邬情默默抹了把汗。

惜文见她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自信,心中不禁暗自窃喜,仿佛胜利的曙光已经悄然降临。

“那奴婢就来考考贵人。”

”皇后娘娘的起居室外,有一座精美的屏风,上面镌刻着千字文章,出自宸国文学巨匠赵如墨之手。”

“吉贵人不妨说说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这篇文章并未在世间流传,乃是赵如墨亲自为皇后所作。

也就是说,吉贵人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惜文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姐,你这个问题——】

【刚好撞到我饭碗里了哈哈哈哈!】

【为了水文,作者可是把这篇文章一字不落地写完了。】

【这个b,我邬情今天装定了!】

邬情严肃地翻开剧情书。

惜文费解:“……从刚才开始,吉贵人的手就一直在乱动,是在做什么?”

邬情故作严肃,将手指放在嘴前:“嘘。”

“像我们这样的天才,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记忆宫殿。这座宫殿隐藏在我们的脑海中,是我们储存知识和信息的宝库。”

她故弄玄虚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人的脑容量是很有限的,所以,我会把没用的信息藏进记忆宫殿里。”

“——而我的记忆宫殿,刚好是一本书。每次翻开它,我就知道我曾经看到了什么。”

邬情转头看向皇后,兴致勃勃地说道:“娘娘,请您把屏风移来对比吧。”

“要是错一个字,我人头落地。”

皇后心中暗自苦笑:……又让这丫头找到作死的机会了。

惜文皱眉斥责道:“大言不惭!既然吉贵人这么自信,就让娘娘看看你的真本事吧。”

惜文知道,吉贵人家学一般,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小官。

她在入宫前所读之书,也不过是一些女则女训之类的闺阁之书,与真正的学问相差甚远。

如果邬情真的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怎么会默默无闻这么多年?

邬情咳了一声。

她将声音调成自己考普通话证书时的优美嗓音,用播音腔缓缓读着剧情书上面的文字。

“月华如练,烟波万顷……”

她清越的声音响彻坤宁宫,引来不少宫人的注视。

那悠扬而清晰的播音腔字正腔圆,似乎有一种魔力。

没过一会儿,在皇后的默许下,一群宫女太监们就围在屏风的跟前,一字字地对比邬情的声音。

“对了!”有人惊喜地喊出声来。

“又对了!”接着又是几声赞叹。

他们惊讶地看着站在一边,背对着屏风的邬情。

一千个字,竟然分文不差!

惜文惊愕至极,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她问道:“吉贵人既有文采,为何从未听说?”

邬情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天,语气幽幽。

“宸国女子不能参加科举,要不然我肯定是本朝第一女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