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劝道:“殿下,您赶紧回去吧。奴才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会把此事上报给皇后娘娘。”

大皇子倔道:“我不。”

小禄子深知大皇子的脾气,无奈再次劝道:“殿下,二皇子也在呢,万一被他看见了,您要如何是好?”

提到二皇子的名字,大皇子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

他明媚的表情像是被擦淡的铅笔画,一点点消失了。

“二弟也在?”

大皇子轻笑一声,“公公言之有理,我还是下去得好。二弟不明是非,万一惊扰了吉贵人,那就不好了。”

或许是过早卷入了皇位之争,大皇子说话和动作都极其成熟。

然而,他毕竟是个少年,就算再怎么伪装,也脱不掉稚气。

说完,大皇子就一点点蹭着屋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爬行而下。

这笨拙的动作让小禄子的心一紧。

他的目光紧随着大皇子的身影移动。

大皇子什么都好,就是年少心性难以把控,还经常做出孩子气的动作。

特别是这从小就喜欢登高的毛病,是一点都治不了。

用邬情的话来讲,那就是又菜又爱玩。

下一秒,大皇子的脚没踩到预定的瓦片上,他的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

“殿下!”小禄子惊呼一声。

大皇子一咬牙,踹掉自己过大的黑色长靴,免得直接摔倒。

靴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大皇子双手环抱木柱,顺着木柱一路下滑,狼狈地跌落在坚硬的土地上。

——然后和躲在灌木丛里的二皇子面面相觑。

四目相对,气氛十分尴尬。

大皇子:“……”你怎么在这?

二皇子:“……”你怎么也在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个儿子很像父亲,连喜欢偷窥的毛病也是一模一样的。

皇上第一次见邬情的时候,也是站在窗外偷偷听她的心声。

当然这一点,二位皇子并不知道。

大皇子冷笑:“二弟今早对夫子说身子不适,原来是跑到这里来偷窥了?”

二皇子丝毫不惧,反讽道:“我也没想到,大哥这喜欢登高的毛病,似乎还没改掉啊?刚刚那番狼狈模样,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大皇子:“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总比你撒谎成性好!”

二皇子:“撒谎?总比大哥丢人好!”

二人一见,果然又吵了起来。

这在上书房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夫子们每每让二人交谈,最后都会演化成一场无法收场的斗殴。

因此,夫子们不得已去掉了交流环节,只敢一板一眼地为二人授书。

此刻,吵着吵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拳脚相向了起来。

少年人血气方刚,一旦点燃,就如同烈火燎原,难以收拾。

大皇子挥拳便上,拳风赫赫,势不可挡。

二皇子却是不避不让,硬生生接下这一拳,随即反击,一记黑虎掏心,直取大皇子的要害。

二人你来我往,一点都不留情。

仿佛他们不是血肉至亲,而是天下最不能化解仇恨的一对死敌。

他们的身影在木柱旁闪转腾挪,从灌木丛中打进了泥地里,泥土飞溅,草叶纷飞。

听到嘈杂声,本来靠在榻上吃水果的邬情微微有些不虞。

【哪里来的小破孩打扰我的下午茶?!】

【本来编教材就烦!】

邬情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果实,伸手去推窗。

正全神贯注于和二皇子较量的大皇子微微一愣,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什么声音?

二皇子抓住空隙,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拳,用一个拳头将他掀翻。

大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搞得怒火中烧,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中闪烁着更加狂热的战意。

声音越来越大,邬情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打开窗,低头一瞧,发现了地上两个滚成一团、黑糊糊的家伙。

邬情眉毛微微挑起,显得很吃惊。

【……哥们这是从煤矿里刚爬出来又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吗?这么黑。】

【发生了什么?两个小太监能打成这样?】

大皇子眨眨眼,小太监?谁?

不会是他和二弟吧?

二皇子依旧大声叫嚷着:“打啊,怎么不打了,你是不是男人啊?”

大皇子黑脸,低声道:“拜托你长点脸皮吧,有人在看呢!”

闻言,二皇子抬头望去。

窗边的年轻女子单手轻托着脸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她正值青春年华,入宫的日子尚浅,面孔还带着几分青涩与纯真。

看着年龄,比起大皇子来,也大不了二岁。

一袭浅红色的宫裙配着她简单的妆容,并不妖冶,反而在这初冬显露出几分暖意。

因这,大皇子和二皇子对邬情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差。

面对这样一位妃嫔,和吉贵人对上眼的二人十分尴尬。

大皇子和二皇子几乎同时收住了即将挥出的拳头,僵硬地从地上爬起,心中那份打架的冲动早已烟消云散。

明明是来打探对方的虚实的,结果自己却先丢了人!

邬情很嫌弃地把两个人喊进来:“……过来吧,都洗把脸,清醒清醒。要是被皇后娘娘看到了,你们得多丢人啊。”

大皇子低头,在心里默默认错。

二皇子哼了一声,自认纾尊降贵,大步流星地走进大门。

看到二弟高傲的动作,大皇子一脸黑线,只觉有失身份。

而且他还在心底揣测,刚刚那奇怪的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

二皇子进门以后,就等着别人来伺候自己。

他可是宫里头除了大皇子以外唯一的皇子,从来都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

然而吉贵人的屋子里,除了她本人,就只有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读不懂眼色的丫头。

二皇子的腿都站酸了,那名叫锦绣的宫女也没有半分来伺候他的意思。

他脸上的高傲表情越来越挂不住。

但身为皇族,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临阵屈服。

于是在邬情的眼里,二皇子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间,看上去像个智商不高的傻子。

【……他在干嘛?站军姿?】

【不是让他去洗脸吗?嘶,他不会听不懂吧。】

邬情惊愕,【宫里还收傻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