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文泽从小什么性格，禹承泽当然知道。

如禹妈妈所说，他不争不抢，安静地扮演好了禹家二少爷的角色，从来没有抱怨过一个字。

禹承泽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禹文泽有了势在必得的人或者事，他一定尽力满足他的愿望。

却没想到，这一天真正来临时，禹文泽要的却是他的心头挚爱。

那是他从少年时代就暗恋至今，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的爱人，却在他的母亲和弟弟眼里，成了区区一个可以被随意取代的女人。

就是这么一瞬间，禹承泽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觉得语言已经失去了意义，沉默就够了。

沉默足以表达所有的不满和抗争。

病房里寂静无声，母子三人谁也不肯想说话，好像先说话的那个人就输了似的。

穆晚晴提着吃的回来见状也没多嘴，只是习惯性地站到了禹承泽身边，眼神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禹承泽微微摇头，她便心领神会地不再问，转而收拾起自己买回来的餐食。

“买了玉米排骨汤，咕?肉，可乐鸡翅，番茄肥牛，你凑合吃。”

一边说着，穆晚晴一边帮禹文泽支好了小餐桌，把餐盒一一取下盖子摆好，最后给他了一份米饭和一双筷子。

“你先慢慢吃，我送承泽哥下楼。”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否决或是什么，直接拽了禹承泽就走。

“为什么让我离开？”

他们运气不错，三个人等到了一辆空电梯，上去之后，艾亚希秉持着刚才的准则，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事实上，穆晚晴和禹承泽也的确无视了她。

听到禹承泽勉强算是质问的话，穆晚晴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力气。

“那不然呢，鼓动你和他打一架吗？”

禹承泽被噎了一句，也跟着丧了脸。

“但是我现在不高兴了。”

“算我求您嘞，这个时候就别添堵了！”

穆晚晴有气无力地靠在电梯厢壁上，看着电梯在一楼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你们回去慢点，拜。”

她挥了挥手，径直按了回去的楼层，根本不给禹承泽说话的机会。

“您刚才可以直接表明太太和二少的态度，让穆小姐拒绝二少不合理的请求的。”

艾亚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禹承泽会问出那么不理智的话，和把穆晚晴往外推有什么区别？

“她不会拒绝的，她性格就是这样，不愿意欠别人的。”

禹承泽苦笑。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让穆晚晴管禹文泽，要报答所谓的救命之恩，他有的是办法帮她还回去这笔人情债。

但他太了解穆晚晴了，若是他真的提出来了，她多半不会拒绝，等他安排好了一切，她也会假装自己很开心解决了一个人情。

只有穆晚晴和很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笔人情账在她那里并没有结束，甚至因为是别人帮忙还了人情债，连带着帮她还债的人都成了她的人情债主。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在这个要求还不算特别过分还能接受的时候，让她还清了债，以后也好拒绝一些。

这些话他没办法一一和艾亚希说清楚，就像他没办法和穆晚晴说清楚他妈在打着什么样的奇葩主意。

穆晚晴回到病房里，禹文泽并没有动过那些食物，脸色还有些阴沉。

听到她回来之后，禹文泽才收敛起阴沉，转而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来。

“你受了那么大惊吓也消耗了不少吧？过来坐着一起吃！”

想问他为什么不吃饭的话被穆晚晴咽了回去。

她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低垂着眸子，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煞是好看。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你和伯母吃吧。”

禹文泽还想再说，却看到了她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心头涌上一阵酸楚，却偏要装着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那好吧，等你饿了我们再叫外卖。”

对此穆晚晴不置可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依旧在走神。

这样的穆晚晴看在禹文泽眼里又是阵阵气闷，偏又没有立场指责什么，只能自己咽了。

禹妈妈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复杂难忍。

她看了看同样心不在焉的禹文泽，心中暗下了决定。

“晚晴，我们出去走走吧。”

眼神制止了想要阻止的禹文泽，禹妈妈展现出了自己最友善的一面，和当初和穆晚晴见面时没什么两样。

穆晚晴也只是迟疑了几秒钟就答应了，她猜测是因为之前的态度问题，想着和禹妈妈没必要弄得对立互怼，所以就答应了。

两个人去的是医院供病人散布休闲的小花园，这个时节已经没有什么花还开着了，只有一些落叶和四季如春的冬青。

她们俩本就心思不在此处，自然也就不会介意这些。

“伯母，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如果是因为下午的事情，那我向您道歉，有些话确实不该我说，有些话也确实是我说得欠妥当，让您听着不高兴了，对不起。”

来来回回在小花园里走着，穆晚晴整个人都不好了，偷偷打量了禹妈妈好几次都没见她有主动说话的意思，穆晚晴也没耐心再等下去，索性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外加一声道歉。

禹妈妈像是被人从自我的思绪里惊醒了似的，迷茫地看着穆晚晴，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我找你出来不是为了这个，是有别的事情想和你说。”

禹妈妈拉着她在一条长椅上坐下，顺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碎发，目光柔和慈爱地看着她。

穆晚晴没说话，专注地看着禹妈妈，表示自己在听，这让禹妈妈心里熨帖了不少，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柔和。

“我知道你和承泽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彼此感情深厚，容不得第三个人插手插脚。但你应该也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不都是自己决定的，你说呢？”

禹妈妈拍了拍穆晚晴的手背，充满希冀地看着她。

“我觉得这个不能这么说，感情确实不分先来后到，但是选择和谁在一起，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感情归属，还有道德标准，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