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文泽知道穆晚晴出去了,他躺在病**,伤口隐隐作痛,内心无比的平静。

他甚至想,如果穆晚晴就这么走了,他就放过穆晚晴也放过自己。

但他很清楚,穆晚晴不会这么走了,她的东西都还留在这里,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他想的那些,都是没用的废话。

带着这点隐秘的自我安慰,禹文泽没有等来穆晚晴,反而等来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颓然的禹承泽和他的早餐。

看见禹承泽时,禹文泽是有点懵的。

眼前的禹承泽和印象里的禹承泽实在是大相径庭。

那个永远精神,永远一丝不苟的人,这会却胡子拉碴,领带也没系,衬衫前三颗扣子都没有扣上,第四颗扣到了第五颗的扣眼,第五颗只好去扣第六颗扣眼。

西装外套上都是褶皱,显然和昨天穿的那件没什么区别,除了多了些褶皱。

懵过之后,禹文泽警铃大作,却又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禹承泽对他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敌意感到不解,顺着他根本不眨眼的视线的低头,懂了他的意思,无奈一笑。

“昨晚加班了。”

至于禹文泽信不信,他就不管了,反正他说得也不算是假话。

“早饭随便买了点儿,你凑合吃。”

禹承泽的随便一点都不夸张,小米粥水煎包油条豆浆三明治牛奶,中西合璧不说,里边还夹了日料寿司,看得禹文泽是叹为观止,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随便的。”

禹文泽看了几眼,没什么胃口。

他更期待穆晚晴会给他买什么样的早餐。

因为禹承泽来了这么久,穆晚晴都没来,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穆晚晴没有遇到禹承泽,自己买早餐去了。

“她在楼下坐着呢,不吃就算了。”

禹承泽也没多好的脾气,或者应该说,自从昨天之后,他对禹文泽就没了好脾气。

任谁知道弟弟变情敌都不会好过,能来送早餐已经是关系很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些早餐是给穆晚晴的?”

确定了穆晚晴的动向,禹文泽就变得恶劣了许多。

禹承泽也不在意,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

一夜没睡,他原以为来了医院只会更精神,偏偏一进病房就闻到了穆晚晴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清淡的香气若有似无,反倒能引起更多的遐思。

他就坐在那儿,脑子里却好似回到了学院路的房子,回到了他们俩一起独处的时光。

穆晚晴在外边坐了很久也没见到禹承泽下来,反倒看见了来送早饭的禹妈妈。

她伸了伸腿脚,吐出一口气走了过去。

“伯母早,承泽哥已经把早餐送上去了。”

禹妈妈显然没想到会一进医院就遇到穆晚晴,神情不太自然地点点头,照旧往里走。

穆晚晴也不介意,悠闲地跟在身后。

病房里没有声音,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推门而入。

禹文泽在轻手轻脚地吃东西,禹承泽看起来在睡觉,两个人和谐共处,没一点嫌隙的模样。

“妈,你怎么来了?”

禹文泽还咬着包子,见到禹妈妈时一脸呆萌,像个小孩子。

禹承泽闻声起来,随意地和禹妈妈打了个招呼,视线便落在了穆晚晴身上,想笑又笑不出来。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收拾一下上班了。”

穆晚晴比他自然多了,想笑就笑,笑得灿烂。

“你们聊,我送承泽哥下去。”

也不管禹承泽是不是真的要走,她先一步出了病房,等在了一边。

病房里母子三人的气氛不太融洽。

禹妈妈见到禹承泽衣服邋里邋遢的模样,心如刀绞,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越是如此,她就越憎恨穆晚晴,如果没有穆晚晴,她两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承泽,妈……”

“你们慢用,我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禹承泽打断她的话,冲禹文泽点点头转身就走,没有一点要分手的意思。

“承泽,你是不是在怪妈?”

禹妈妈跟在他身后,如喃喃低语一般问道。

“您多虑了。”

嘴上说的和身体上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让禹妈妈越发难过。

出了门,禹承泽见到等着的穆晚晴,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

他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又牵起了她的手,语气轻快。

“想吃什么?”

“都可以,不过我不太想和一个胡子拉碴地大叔一起吃饭。”

穆晚晴嬉笑着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像个娃娃似的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和以前真的没什么区别。

但两个人都明白,还是有区别的。

两个人先回了学院路的房子,禹承泽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又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穆晚晴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笑意更甚,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让他做过来。

禹承泽头发很短,虽然不是寸头却也没长到哪儿去,他不喜欢摩丝之类的做头发造型的东西,所以发型一般都是靠吹风机吹出来的。

今天他头发根本没吹,湿软湿软的,反倒显得他特别乖,没了平常的气场。

“你是小孩子吗?吹头发这种事还要大人教你?”

“不想吹了,这样能让我清醒一点。”

禹承泽笑了一下,怎么看笑里都带着苦涩。

“看来你是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

“嗯,想好了。”

穆晚晴郑重地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愿意放过一点他的细微表情。

“我希望你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可以好好考虑再回答我,不需要敷衍我,也不需要安慰我,只需要告诉我,你内心最真实的答案即可。”

她抿着唇笑了一下,说是倾国倾城有点夸张,却也是美人一笑,粉黛无颜。

坐在住院楼下的那段时间她就一直在想,她到底要不要问,问了的意义又是什么,她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

是希望禹承泽否定还是希望他肯定。

她甚至将自己带入了禹承泽的角度去思考整件事,结果却是两难。

她不知道,自己在禹承泽的心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位置,是招猫逗狗一样的喜欢,还是不顾一切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