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
巴赫(1685—1750),德国作曲家、管风琴家,一生作品丰富,多用复调音乐写成,把巴洛克音乐风格推向顶峰,对西方音乐发展有深远影响。
谁也想象不到,1829年3月,柏林正在发展中的严肃声乐学院竟然会发生难以想象的音乐惨败。一个“如此笨拙、杂乱无章”的作品,竟需要两套管弦乐队和合唱队进行排练。以《马太福音[157]》为基础的一支耶稣受难曲[158],它在100年以前第一次演出时并未受到多少重视。
它的作曲者约翰·塞巴斯蒂恩·巴赫像这支乐曲一样鲜为人知。而他已经躺在无标记的坟墓里80载了。指挥这支受难曲的是一名不知名的“发现者”,名叫费利克斯·门德尔松[159]的20岁犹太人。门德尔松还是个小男孩时,在老师家里偶然发现受难曲的手稿,并喜欢上它。这个乐曲几乎没有其他证明书。
然而,声乐学院的成员对这些排练传播出嘉许的报道,在公演时,教堂座无虚席。从开始的音符,听众便被卷入一阵宗教情感的浪潮中,《圣马太受难曲》也许是人们写过的最深刻、最激动人心的音乐。静寂的大教堂迎来欢乐的旋律、动人的冥想独奏曲和响亮、得意的圣歌。听众不仅听到并深深地感觉到,而且还能看到。因为这位不知名的巴赫是一位伟大的天才,他仅用音符便似乎能够描绘生动的舞台布景,创造情绪的舞台灯光。例如,耶稣基督每次说话,巴赫便用弦乐器奏出耀眼的“声音光环”围绕着。耶稣被带走时,乐曲唤起一幅耶稣在沉重的十字架下拖着脚步行走的图景。
演出太成功了,它不得不重复,不止一次——大厅里挤满了人。多亏门德尔松,引起了人们对巴赫音乐的兴趣,而伟大的作曲家们也煽起了这种热情。肖邦劝告所有的钢琴家要仔细地研究巴赫。“这是最高最好的学校,”他说,“没有一个人能创造一个更理想的学校。”调查表明,巴赫的许多未出版的杰作都侥幸地残存了下来——神圣的音乐、管弦乐队的作品、弦乐器的作品及现代钢琴雏形的作品。在欧洲,出现了许多寻找和演奏这些被疏忽的作品的巴赫社团。
如今,巴赫已牢牢地扎根在我们的心中,生存着。他为许多基督教圣歌创作的乐曲,在世界各地教堂的星期天都可以听到——“噢,神圣的头如今受伤了”“耶稣,人类渴望的极乐”及许多其他的乐曲。对于巴赫来说,音乐是一种礼拜行为,仿佛一旦超出了人类听觉范围的音符,仍然以一首颂歌向着天空冉冉升起似的。“一切音乐的唯一目的,”巴赫忠告他的学生们说,“应该是上帝的荣耀和令人愉快的消遣。”在他的许多总谱乐曲上,他潦草地写了题献:“荣耀只献给上帝。”
巴赫精神内在高贵,外表却遭受粗暴的包装。他的画像显示他体格结实,顽固的下颌在双下巴一边挺起。大鼻子、斜视眼——一个尝尽生活艰辛连同其荣耀的表情。大量的仁爱和虔诚,注入数代人的音乐技巧里而造就了这位音乐大师。在乐谱里赞颂上帝的这个人,也在乐谱上草草记下他的家庭预算。他的心底燃烧着热情,但他经常不得不去寻找待遇更好的工作,来养活他的20个孩子,其中11个在幼年死去。
作为教会的风琴手和作曲家,巴赫苦心孤诣地写出数以千计的乐曲,犹如一名牧师准备每周的布道一样。它们被教区居民接受。他从未曾费心出版过一支教会乐曲,据说它们中的有一些留在了教会学校的食橱里,一直被小学生用来包三明治。巴赫要是得知在他死后200年,他的作品会成为音乐会舞台上的保留节目,他定会大感诧异,因为他生前遭到两个主要的音乐评论家的严厉谴责。他得到唯一的委托,就是为击弦古钢琴——钢琴的祖先,创作一套乐曲。这些乐曲被称为“戈德堡”变奏曲,是用来抚慰一个患睡眠障碍的俄国公使的。
约翰·塞巴斯蒂恩·巴赫1685年诞生于德国中部爱森纳赫镇。在将近两个世纪里,他的家族出了许多内行的音乐家——城镇风琴手和管乐队队员。事实上,在他们国家的这个地区,涌现一位像巴赫这么知名的音乐家,本身就是这个家族的荣誉。巴赫10岁成了孤儿,跟大哥住在一起。大哥妒忌他的天才,拒绝给塞巴斯蒂恩一批收集到的高级风琴乐曲。因此,几乎数月来的每天夜里,小男孩都会爬到书橱的顶架,擅自取用这些乐谱,借着月光把它们(全文)抄下来,等黎明时再将它们放回。当他哥哥听到他演奏这些被禁止的乐曲时,便把他熬夜费力抄下的抄本拿走了。小伙子只落下了损伤的视力。
塞巴斯蒂恩15岁时,听说吕内布尔格有好的音乐工作,他便步行200英里找出路去了。他在那儿待了3年,在唱诗班唱歌、在管弦乐队演奏,在风琴和击弦古钢琴上花费无数小时。以后的岁月里,当被问及他娴熟键盘指法的秘密时,他说:“假如你同样地用功,你将会同样的成功。”
巴赫的技艺高超,因此他获得魏玛宫廷风琴手的重要职位。他在这里度过了9年,写出了著名的风琴托卡塔曲(“指触”乐曲,因为演奏它们需要敏捷)和被称为赋格曲的复杂音乐作品。他的名望传开了。有一次他秘密地去参观一座乡村教堂,用那个破旧的风琴拉出优美的曲调,教堂里那位惊愕的风琴手惊呼:“这只能是来自天堂的天使——或者巴赫本人!”
巴赫在魏玛宫廷里并不快乐,在他的另一个职位——科登公爵的室内乐指挥——他也没有机会接触像样的风琴。因此,他38岁时离开宫廷生活,申请新近空出的莱比锡圣托马斯教会风琴手的职位。他的薪酬只有过去的四分之一,工作卑劣又劳累。除了不断地奏出一连串的音乐外,他还得教拉丁语和音乐课,为吵闹的教会学校的小伙子们充当学生宿舍的舍监。
在莱比锡27年间,巴赫抱怨每一天都充满“恼火、妒忌和迫害”。然而,他生活中琐碎的小事并未能使他的灵感枯竭。在那儿的前20年,他写出了一批无与伦比的宗教音乐:为教会日历的每个圣日[160]所做的近300首大合唱、两个清唱剧、弥撒音乐和圣歌、圣约翰和圣马太受难曲,以及不朽的小B调弥撒音乐。
但是,多年地写音符、整夜地研究和演奏乐曲,毁坏了他已衰弱的眼睛。他把希望寄托给莱比锡著名的英国眼科专家诊治。眼科专家为他做了两次手术,都失败了。巴赫眼睛瞎了,健康也受损。在他眼睛致盲期间,他仍写出了《赋格曲之艺术》,一部激动人心、错综复杂的作品。
现在,许多巴赫的乐曲我们乍听起来都觉得很奇怪。我们习惯的音乐——流行歌曲、民间音乐,甚至许多20世纪的经典音乐——像个拱形构造,低音部和弦的竖琴柱子支撑单一的旋律。巴赫的音乐是对位性的:旋律一个堆一个,所有的旋律都同时发声,互相交叉,混合它们的音色,发出真正丰富多彩的声音。巴赫的技艺完美,在一次试验中,当自动钢琴[161]对他的一支乐曲的滚奏被翻转时——使得高音符变成低音,低音符向上升腾——这音乐听起来音调依然悦耳如前。
放一段巴赫的合唱作品录音或他熟悉的风琴作品录音,第一次听它时,仅注意最高的旋律、高音部。然后再听一次,这一次将低音部与旋律的各个组成部分分开。接着,注意力仅仅集中在中音。你习惯的大部分音乐——那些和弦的竖琴柱子——听起来单调乏味。你可以听他的音乐数百次,每一次都能发现先前未听到的美妙之处,这正是巴赫的天才。
1750年,巴赫的视力突然奇迹般地恢复。然而他随即中风,10天后去世——但还来得及完成他最激动人心的一部作品,悲痛圣歌的风琴改编曲——《在最紧急的时刻》。在这最后的乐曲里没有受苦的声音,在最后时刻,巴赫把圣歌的标题改成“噢,上帝,我来到你的御座前”。他去世了,正如他活着一样,用音乐赞美上帝。这是一位已听过天国和声的人最终的个人奉献。
彼得·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