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前100—前44),罗马统帅、政治家,与庞培、克拉苏结成“前三头同盟”,后击败庞培,成为罗马独裁者(前49—前44),被共和派贵族刺杀。著《高卢战记》。
地中海的海盗根本不知道他们捕获到一个多么危险的战利品。这个罗马青年,皮肤白皙、眼睛乌黑、嘴唇丰满,显然是个贵族。因此,他们把他的赎金定为二十塔兰特(约一万美元)。尤利乌斯·恺撒当着他们的面哈哈大笑,告诉他们他值五十塔兰特(两万五千美元),承诺他将返回,把他们一个个处死!被赎回后,年轻的恺撒信守承诺。他带领一支海军远征队,捕获捉他的海盗,把五十塔兰特重新装回口袋,看着海盗一个个被绞死。
这段小插曲发生于公元前76年,当时卡尤斯·尤利乌斯·恺撒二十多岁,但已是个成熟的男人。他在希腊伟大的罗得学校接受教育,学校传授演讲和写作技巧。他是当时最广受栽培的人之一,是一个卓越的交谈者和演说者。这些才干和不屈不挠的野心,驱使尤利乌斯·恺撒投身于公务。他作为一些希腊城市的代表,以告发他们的罗马地方官腐败而一举成名。罗马人擦拭他们的眼睛,看到优等民族被传唤来说明如何剥削被征服者。而其中一位怀疑每个人都是颠覆分子的元老参议员小加图[209]还把恺撒的行迹记下来,预备将来调查。
但是,这位高雅的贵族是个精明的政治家,一个又一个官职落到恺撒身上。为了给予某些官场人员极好的款待,恺撒不顾后果地大笔举债。他只好靠向一位百万富翁朋友克拉苏借钱来偿清债务。为了追逐权力,他既结交最底层的人,也结交最高层的人。他成为一个失败者和耽于声色的人。他跟第二任妻子庞派亚离婚,因为“恺撒的妻子必须绝对相信他”,而她没有。像一剂慢性毒药似的,异教徒的罗马的堕落遮蔽了他光辉的前途。
然后,在**了许多年之后,恺撒突然像扒掉脏外套一样剥掉了他的恶习。接受西班牙西部地方长官的任命之后,他夜以继日地在马背上把自己锻炼得结实坚强。他与他的古罗马军团同甘共苦、分担疲劳和饥饿。他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锻造成钢铁器具。透过炎热与尘埃、风与雪,恺撒坚韧不拔地驱赶着侵扰他前来管理的这个国家的土匪。为了追赶他们,他抵达了大西洋沿岸,将这一地区(现在的葡萄牙)加入了罗马的版图。
恺撒回到罗马时,被一致推选为罗马的一个执政官。他作为国家的行政官起草了一部法令,将土地无偿分给在海外战争中的老兵。迄今为止,退伍军人即使能领到应付而未付的薪金,那已是万幸了;而进入公共版图的土地则被元老院阶层抢购一空,被用来搞投机生意去了。
元老院一致阻拦恺撒。恺撒把议案拿到古罗马广场——罗马中心的大市场,放在平民的面前,要求他们对此进行表决。这个程序是宪法允许的,罗马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位执政官对公众如此地屈尊俯就。恺撒还获得当时的偶像、大人物庞培在古罗马演讲台的支持(在古罗马废墟中,人们仍能看到这个石头讲台)。人们大声表示赞成这个议案,恺撒大踏步走回元老院宣布:这个议案现在就是法律了。
接着,为了让平民得到消息,恺撒命令元老院的所作所为,必须每天在全罗马市的白墙上公告。他还让一条责成被征服省份的地方长官对其税收作出说明的法律获得通过。公元前59年,他的任期结束时,元老院立即让他任罗马高卢的地方长官。那是一个遥远的、不断受到野蛮部落威胁的省份。
尤利乌斯·恺撒本人写下了他接下来的伟大生活篇章。他的《高卢战记》是所有军事著作中被广泛阅读的,许多国家的男孩和女孩都读过。可是,含糊的拉丁语语法使令人兴奋的故事大为失色——发出飕飕声的箭、从被包围的墙里倾倒在进攻者身上的滚烫的沥青、令中途的骑兵大为吃惊的马车队、疯狂的高卢女人的尖叫声……
恺撒是战士们把他当偶像崇拜的那种指挥官,永远考虑着部队的给养和薪酬,总会树立起对装备的自豪感。危险关头他总是冲锋在前,宝剑高高闪烁,红色的斗篷在战风中飘动。于是,他最先率领他的军团迎战古赫尔维西亚人。这些人从瑞士的山谷不断涌来。恺撒打败他们后,仁慈地为他们提供面包和一年的粮食,还有下一季的谷种,并遣送他们回家。
德国人更大的威胁就在眼前。他们从森林中蜂拥而出,进入法国东部的阿尔萨斯。恺撒在那儿歼灭他们,接着,在莱茵河上建起了第一座桥,将战火延烧到他们国家。他在马恩、默兹、桑布尔和索姆征服了比利时人。在惩罚敌意的布立吞人[210]的两次远征中,他越过英吉利海峡,打败了英国国王。他连续八年南征北战,抚慰高卢好**的民族,把他们变成坚强的罗马臣民,给如今所称的法国和比利时带来和平和统一。因此,高卢成了延长罗马帝国存在伟大的400年的强大堡垒。而今天法国的法律、语言、文学和建筑,都丰富地显示出来自恺撒的遗产。
恺撒的伟大成功给代表贵族特权、称为奥普蒂马兹的党派带来恐慌。他们的领导人庞培对恺撒的新荣誉非常嫉妒。因此,当班师回来的恺撒将他得胜的军团驻扎在罗马北部的波瓦利时,元老院“调查他”,挖掘他的旧丑闻,最后命令他解散军队,回罗马受审。恺撒知道,他的军团在任何地方都会听命于他。没有一个人比他看得更清楚,曾经辉煌的共和国衰败了;元老院已经夺取了执行权,而庞培是其工具。恺撒勇敢地渡过鲁比肯河,那条标明罗马北部边界的小河。现在,他同元老院交战了。
派出去拦截恺撒的军团倒向恺撒一边。当逐渐壮大的军队向罗马挺进时,庞培逃亡到希腊北部他的主力部队里。公元前48年8月9日,那个时代的两位军事天才终于在法尔萨拉斯对决斗智。到这天结束时,恺撒已是他的世界的主人,而庞培却是个逃亡者。庞培逃窜到埃及,想唤起埃及来对抗罗马,恺撒对他穷追不舍。然后,年轻的埃及国王托勒密七世把庞培杀了,将其头颅献给震惊的恺撒,但这样并未能赢得恺撒的欢心,国王感到愕然。此前,托勒密已把他姐姐克里奥佩特拉驱离王位,尽管根据他们父亲的遗嘱,姐弟必须共同执政;而年轻的女王则欢迎恺撒成为她的声援者。
根据传说,她策划来到他跟前的办法:将自己卷进预备出售给军队的昂贵的地毯里;当地毯摊开时,眼前站着年轻的埃及女王(她不是埃及血统,而是马其顿的希腊人)。她说话的声音像诱人的音乐,身体像舞女那么雅致,聪颖的头脑、冷静的心、情感丰富强烈,还具有即便**时也从不慌乱地失去政治抱负的才智。恺撒为了她,也为了罗马,征服了托勒密国王。克里奥佩特拉恢复了受罗马保护下的王位,恺撒将世界上最富有的王国纳入罗马的版图。随后,这两人向尼罗河上游作了一次流芳百世的旅行。400艘船陪伴着他们,船上载满士兵、仆人、乐师、鲜花、红酒和食物。
与此同时,托勒密的追随者们在西班牙和北非重新集结兵力。恺撒越过北非,到突尼斯迎敌。在那儿,他遇到小加图的十个军团,连同努米底亚[211]国王的快速骑兵和一百二十头战象。就在塔苏斯战役前夕,老毛病癫痫渐渐向恺撒袭来。他感觉到病情发作了,然而仍然镇定地鼓励他疲惫的部队,并在他失去知觉前指示他的副将们。他恢复知觉时,小加图的军团不复存在了,努米底亚国王失去了王位。
恺撒在克里奥佩特拉和他们的小儿子小恺撒的陪同下回到罗马。连续四天,这座拥挤的城市一片欢腾:宴席、游戏、游行。闷热、晴朗的空气中飘扬着旗帜和被抛掷的花环,地面随着高高地扛着闪亮战利品的行进者的脚步、随着俘虏拖沓的步子和身板挺直、戴着桂冠的征服者恺撒本人的马拉战车的轮子的隆隆声颤动。在他身后,是他的罗马军团。他们个个伤痕累累、晒得黑黑的,随着大号发出的嘟嘟声,大摇大摆地走着,而全罗马的人都高呼他们的荣耀。在圆形剧场中央的竞技场地,夜里亮着火把,白天用绸幕遮着,民众们在为马拉战车比赛、假海战、非洲的打猎队和四百头狮子、亚洲战舞和希腊芭蕾舞喝彩。
现在,元老院对恺撒的屈从做得太过分了。其授予他的战士们老早因爱戴他而给予他的终生称号——皇帝。恺撒接受这一称号,作为改造罗马政府的挑战。这个政府数世纪以前是为一个小城邦而设计的,如今因庞大扩张的版图,早已发展得不适用了。
恺撒首先拿贵族俱乐部——元老院——开刀,增加三百个成员,大部分来自迄今受鄙视的商业和职业阶层、连同被征服的国家的代表。他给予被解放了的奴隶的儿子和高卢人罗马市民的身份,还计划扩展到整个罗马帝国的所有自由民。他给予受迫害的犹太人信仰自由。
恺撒试图采取在塞尔维亚、阿尔、科林恩和迦太基安置八万移民的办法,制止被遣散的士兵们和失业人员流入拥挤的罗马城。他的伟大市政工程,雇用了成千上万的人对首都进行清理和美化。他制止税务员牟取暴利,因为他们通过掠夺地方商业和农业中饱私囊。货币靠恢复金本位制而保持稳定。他使地方长官的任命脱离元老院恩惠的范围。
甚至历法也需要改良。旧的罗马历月是28天的太阴月,但额外的天数和月份是凭当权的执政官的意愿加上去的。罗马历法偏离季节太远了,以至于秋天落在7月——以伟大的尤利乌斯(Julius)的名字重新命名的月份。恺撒从亚历山大市请来一位希腊天文学家,按他的劝告,把历法改良为365天的太阳年,每四年一个闰年。
然而,无论他对历法怎样改良,留给尤利乌斯·恺撒的时间不多了。因为现在快到公元前44年的3月15日了。以普卢塔克的《希腊古罗马名人比较列传》中的恺撒传记为基础,莎士比亚伟大戏剧具有正确的基本事实,但改变了战斗的意义。其真相是,那些阴谋家(他们大多数人不仅将他们的财产,而且连他们的小命都归功于恺撒)不是为捍卫人民的自由,而是为了捍卫他们自己阶级的摇摇欲坠的特权而战斗。
袭击在整个元老院的面前发生。卡斯卡偷偷地溜到恺撒身后,打出第一拳。这一击擦过恺撒的锁骨。恺撒转过身来,用他手中的唯一武器——书写的尖笔——还击。阴谋家们包围过来,雨点般的拳头23次落在恺撒身上。卡西乌[212]将匕首刺进恺撒的脸。透过涌进他眼里的血,恺撒看到布鲁图[213]突然向他袭来(布鲁图可能是他的儿子),将一把剑正插入他的腰。被谋杀者大声喊出的话是他最后的话,用的是希腊语:“甚至你(也杀我),我的孩子?”然后他倒毙在他的老仇人庞培的雕像前。
随后,所有的旁观者都逃了。虽然那些阴谋家挥舞着沾染着血的武器高喊“自由”,但他们激起的不是欢呼,而是惊恐。在由马克·安东尼的葬礼演说激起的公众异常的悲痛中,血淋淋的尸体被放在罗马广场的柴堆上火葬。然而美德并没有连同恺撒的尸骨一起被埋葬。他为整个地中海地区数不清的不幸的人,带来他们所知道的最公正、最仁慈和最英明的统治。他已构想出,并且已一半建成了自由民和所有的公民同在大社区的一个世界。他建立起了罗马帝国。我们的西方文明,正是在那些废墟的永久石头上成长起来。
唐纳德·卡尔罗斯·皮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