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是金色的,夜是黑色的,他们从高山上下来,飞舞着的“查尔瓦”、百褶裙撩乱了一路的星星,撩乱了寂静大山的每一道褶纹。

沉浸在火把节的越西古城,已变成一条色彩斑斓的河,涌动在大凉山这片褐色的母体中;涌动在月儿最清朗、天空最明净的七月夏夜里。这一天,平时文静的越西城,仿佛翻了个个儿,斗牛、赛马、摔跤、杀猪、宰羊、喝酒,仿佛所有的欢乐都要在这天一一展示,所有的色彩都要尽情挥洒,迷得我们这些外乡人不知看哪儿好了。

“看跳舞!”几小时前还腼腼腆腆的阿依,竟雀跃着拍着手儿把我们往街口拉。那儿是少男少女的天地,姑娘们叽叽喳喳拥成一团,怡红快绿地从头盛妆到脚,脸儿高扬起写着矜持,一别过脸去却又笑得一塌糊涂,让暗暗窥视又跃跃欲试的小伙子,只得“查尔瓦”一裹,灰溜溜地一边去了。

“呜——呜——”姑娘小伙子感地动天地喊起,刚才还如两军对峙的他们顷刻间就互挽起手儿,围着大圆圈,跳起了彝族的民间传统舞——挞体舞。哒哒哒——哒哒哒,云在天上走,水在脚下流,男儿的雄浑、女儿的柔美,都在这手舞足蹈、且歌且舞、亦庄亦谐间泼洒得天然激烈、绚丽灿烂。哒哒哒,鼓点敲破了黑夜,舞曲的节奏伴着鼓点飞越、飞越,差不多是进行曲了。

一束雪白的亮光从我眼前划过,定眼一看,是位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白鞋、白裤、白T恤衫,额上系一条艳红的绸带,把漆黑的背景,燃烧得噼哩剥落。他这身打扮与在场的彝家后生迥然不同,时髦得像个迪斯科舞星。但他挺立的鼻梁,乌亮的眼睛,黑卷发和褐色皮肤,都写着他是地地道道的彝家儿男。他的舞也跳得与众不同,举手时,风情毕至;抬腿间,石破天惊。每一次送胯似乎又在含情脉脉中传递出青春的觉醒和潇洒。“他差点考取中央舞蹈学院了。”阿依痴迷地盯住他说,口气很自豪。“可惜却被地区一当官的儿子顶了。”“你还知道他些什么?你们很熟吧?”我逗起阿依来,阿依抿嘴一笑,跑了。

我几次摩拳擦掌欲去舞之、蹈之,可脚踏在欢乐的边缘,却为一种说不出的原因,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