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明明只是三四年间的往事,现在回忆起来却仿佛非常遥远,遥远得就像是别人的事,尤其是当说出来之后,就仿佛更遥远了,能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来释然地看待过去,也许是因为他和父母都成功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否则若是没能成功,他至今还蜷缩在不知哪个出租屋里提心吊胆,那也枉谈什么释然。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他们好像过得挺开心,不是么?”奥罗拉也算是见过不少因为家庭环境的因素而觉醒的超凡者,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硬要说的话,江禅机的经历绝对不是最悲惨的,甚至还能有happy-ending,顶多只能算最离奇而已。

“是的,比我想象的更好地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他同意她的看法,“下次我再来看他们之前,还是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吧,像这样突然袭击,好像他们也挺慌的。”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除了钱之外,尽管开口,不要客气。”她自嘲地笑道:“这话听起来像是客套,实际上也是客套,我觉得他们似乎不需要什么东西了,精神世界很富足,比他们大部分同龄人的精神状态更好,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干劲与热情。”

江禅机点头,“可能不打扰他们就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吧,哪怕是我,这几年过去,跟他们生分了不少。”

“只有没出息的孩子长大后还黏着父母,成年后有独立的见解,有喜欢的生活方式,与亲人之间各方面的隔阂越来越大,这是难免的,保持适当的距离才会产生美。”奥罗拉指出,“你可能以为这是因为分开了几年而导致的,但实际上即使你们一直在一起,生活方式和观念也会越差越大。”

这倒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但也可能就是事实,不管是不是她在故意安慰他,都令他舒服了不少。

“现在感觉好多了吧?”奥罗拉看出他的脸色好转不少,轻松地说道:“这个故事很有意思,你没必要瞒那么久的,早点儿说出来的话,大家只会‘哇’的一声,绝没有人会嘲笑你,不过你父母的具体位置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两件事没有说出来,等咱们如果有一天能够成行,那天我会把最后的秘密也说出来,如果到时候你们觉得厌恶、恶心,我也绝不会怪你们……”他下定决心说道。

奥罗拉觉得他太夸张了,他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秘密,正要说什么,突然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有警笛声?”

江禅机一惊,赶紧屏息细听,果然隐约听见由远而近的警笛声,他对这个国家不熟悉,不清楚是消防车、救护车还是警车的声音,但肯定不是普通的汽车喇叭声。

他的第一反应是父母的身份暴露了,果然是天网恢恢么?难道躲在这种小城市的市郊还是被熟人认出来了?这简直……

由于警笛声还较远,他在室外也得安静状态下才能听到,想必屋里的父母暂时还没察觉,他正要赶紧回去带着他们跑路,就见远处飞快地蹿来一道黑影。

米奥像是一条疯狗似的,兴奋地挥着胳膊冲过来,边跑边喊道:“快跑~快跑~臭狗追过来了!”

果然,有几条不同种类的大狗狂吠着撵在她身后,要不是她跑得飞快,早就被这些狗追到咬个半死了,然而她自恃它们追不上她,边跑还边回头吐唾沫,更加激怒了那些狗。

江禅机和奥罗拉的血压一下子拉满了,尤其是前者,差点儿脑梗。

刚才说话的时候把米奥都忘了,没想到一会儿没管着她,她就捅出篓子来,幸好不是他担心的父母身份暴露的问题,多半是附近的邻居当成顽皮少年惹事而报警的。

江禅机气得抡起拳头就要揍她,但她心眼还贼多,哇哇地叫道:“再不跑就跑不了啦!”

他不愿意把警察引到这里,不管以后怎么收拾她,现在要先跑才行,憋着一肚气,带她们飞到空中,但他们没有离开,远远看到一辆警车慢悠悠地开过来,停在远处一家住宅门口,大腹便便的男警员正在跟那家主人谈话,看样子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因为他之前也在网上查过这座小城,近几年都没有发生过恶性案件,看这警员的肚子上攒的膘就知道了。

男警员甚至连笔录都没做,谈了几句就回到警车里,一手拿起吃了一半的甜甜圈继续往嘴里塞,另一只手开始倒车,看样子已经息事宁人。

虽然危机解除,江禅机还是气不过,转身要揍米奥,但她早已抱头蹲防,装可怜地抹眼泪,把锅都甩到狗身上,说那些狗是主动追她,他明知她在睁眼说瞎话,但苦于无处下手。

“回去再找你算账!”他警告道,他估摸父母现在可能已经听到警车了,于是在手机上给父母发了条信息,说警车不是冲他们来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由于米奥闹的这一出,江禅机和奥罗拉的谈话就暂时告一段落,反正只剩了一个小尾巴,当着米奥的面,谁也不想继续提及。

江禅机和奥罗拉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后者提议发信息问问忆星在哪里,看忆星消气没有,如果没有消气,他们还是要主动再去找她道歉才对——江禅机觉得,果然女生更懂女生,他是以为反正都道歉了,等忆星自己消气就得了。

他给忆星发了信息,等了十来分钟,她才回复,说不用过来了,她自己回学校——从字里行间来看,她还是没有完全消气,但比之前冷静了一些。

米奥小声嘀咕说好了玩三天的,怎么还不到一天就要回去……他一扬手,她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敢趁他转身在他身后扮鬼脸示威。

路易莎回到了雨林,凯瑟琳和阿拉贝拉回到了阿勒山,22号和33号跟着宗主不知所踪,15号隐居不出,曾经形影不离的朋友们如今散到五湖四海……稍微有点儿寂寞,但这就是人生吧,江禅机伤感的同时也卸去了更多的责任与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