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拎着一袋东西回到了教室,却默契地都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姜承已经快被那道题给折磨疯了。

看见桑砚回来的时候,恨不得一把扑在她的大腿上:“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一道题给折磨死了。”

他的表情实在夸张,桑砚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座位,便帮他看题。

仔细地将题干看了一遍,她拿起姜承桌上的笔,在题干中圈了几个字:“这些是隐藏条件。”

“我看看。”

姜承又将题目仔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有些拿不准:“是这么做吗?”

“这么做也可以,不过如果是在考试中就太浪费时间了,因为你要多绕好几个步骤。”桑砚又在他试卷旁边写了几个解题步骤,“你试一下这种方法,如果还弄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姜承咬着笔头开始思索,十分钟后他一脸欣喜地扭过身子:“这种方法真的好简单!”

解完题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又回归以往的活力:“你刚刚下去买糖了?“

他顺手抓了一颗糖塞进嘴里:“这种口味之前没有吃过,还蛮好吃的,学霸你在哪买的?”

“……”

可惜学霸本人并不知道。

就在她支支吾吾想要编个地方的时候,一旁沉默的沈随突然出声:“什么题目?给我看一眼。”

“就是这个。”

姜承不明所以,老实地递了过去。

沈随皱着眉开始思索桑砚在旁边写的解题步骤,然后花了五分钟解出答案,将试卷拍到姜承的前胸。

姜承看着上面的答案,倒抽了一口气:“随哥你居然会做!”

“有解题步骤。”

“那你做得也比我快。”姜承欲哭无泪,“看着你,我突然有了一股危机。”

“?”

“现在班上只有你给我垫底,我倒数第二的座位可能不保了。”

“……没人惦记你那个座位。”

姜承瞪大双眼,一副遭受了莫大羞辱的模样:“保住这个座位很难的好不好?!”

说到一半,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随哥,我们俩一起努力吧,争取高三我们俩能分到同一个班级。”

“这么没出息?”桑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好歹你现在也是重点班的人,不能争取高三的时候和我们一个班吗?”

顿了顿,她看向身旁正在给自己涂药膏的沈随:“你也是,争取高三同班。”

“不能保证。”沈随撕了一个创可贴,粉色的封面一看就不是他会买的款式。

桑砚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沈随说的是实话。

上次月考他总共才考了一百多分,即便后面进步神速,总分也不一定维持在年级前六十名。

这种考试机制……

但凡有其中一次考试没能发挥好,就很有可能被淘汰出局。

听起来很不公平,却也很公平。

她偏头望着沈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姜承见两人气氛不对,早早就转过头去午休了。

没过一会儿,沈随也趴在桌上,右手伸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手背上创可贴的纹饰。

当事人都不在意,桑砚也不好说什么。可她心里却莫名有些堵——大家高三依旧当同学,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期望过吗?

这句话她最后没能问出来,沈随像是脱胎换骨,就像他当初跟汤圆保证过的那样,不再因为其他人来糟蹋自己的人生。他开始认真听起课来,下课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拿着不懂的问题来请教桑砚,他很聪明,只是之前欠下的课程太多,很多知识点都出现了断层。

“你这样不行。”

在沈随又勾了几道题挪到她桌上的时候,桑砚才严肃地制止了他:“你这样东一道题西一道题的学,效率会很慢,你看看你这几节下课拿过来的问题,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你必须先将基础的知识点建立起框架。”

“嗯?”沈随眨了眨眼,“不行吗?”

“不行,你需要弄懂一个知识点之后再开始下一个知识点,不然很容易打消积极性。”

“可之前的知识点,我已经弄懂了。”他翻回到之前的页数,“我现在就是要补基础的知识点,所以来问你的也只是最基础的题目而已。”

他不说桑砚还没发现,这些题目的确都是最为基础的题型,对技巧的要求不高,但需要对知识点掌握牢固。

而今天下午的下课时间,沈随已经将数学第一章前半部分的基础知识点,全部过了一遍。

这种学习方法,桑砚是第一次见。

“惊呆了?”他用手点在纸页上,“我一向很聪明,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能到年级中游的成绩。”

附中一个年级将近有上千来号学生,去除掉文科的两百人,还有将近八百人。

如果要到理科的中游成绩,那沈随便需要进步至少三百多名。

可桑砚之前看过沈随的考卷,他高一的知识点还算比较扎实,真正开始放弃学习应该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时间,虽然每次都考年级倒数第一,可怎么看也都是年轻人中二病在作祟,基本是交空白考卷。

如果沈随能老老实实答题的话,第一次月考就能考进年级中下游左右。

她摇了摇头:“不行,没有挑战。”

“那……”沈随顿了顿,“就年级前三百吧,等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跟你上同一张红榜。”

A大附中每次考试都会张贴榜单,前一百名在红榜,后一百名在黑榜,要跟桑砚进入同一个榜单,就代表挤进年级前一百。

这次的赌局倒是的确有些刺激,看起来桑砚的赢面会大很多。

但她却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打这个赌?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跟我一个班。”

答案在沈随的舌尖打了一个转,最终却被他咽回口中。

他佯装不耐烦地用笔尖戳了戳她面前的习题册:“还教不教了?”

收拢心神,桑砚继续给他讲题。

明明只是半天的时间,她却觉得整个班的气氛都变得更加不一样起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几乎全班人都没走,陪着那帮打架肇事的人一起去了办公室。

附中虽然条件和环境都很不错,但办公室也没大到夸张的程度。

教导主任本来就为今天上午的事情在头疼,陈嘉杰的家庭情况他是知道的,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是陈嘉杰的错,可李阳欺负人也不应该,两个班的人打群架就更是不对。

但这个情况交织在一起就很复杂。

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罚。

惩罚重了,怕影响学校的升学率;可如果罚得轻了,又怕其他人效仿,以后碰到事情就想着打群架解决,反正校方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惩处。

整整一天,教导主任愁得头发都要秃了。

不仅他一个人愁,还有年级主任也在愁。

两个人在办公室互相看了无数眼,最终化成声声叹息。

所以在这种情况看见一班浩浩****,像是蝗虫过境般涌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两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吗?!”

“不是。”一班的班长是个戴眼镜的女生,在一班成绩基本保持在年级前十,但性格开朗,且很有组织能力,跟桑砚和陈嘉杰都不是一种性格,所以各科老师也比较信任她。

此刻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站在老师办公室内:“我们是来给老师们赔罪的,这是我们的悔过书。”

班长递了一份悔过书上去:“这上面有一班所有参与打架同学的签名,后面也有我们大部分的签名。这件事情也跟我们平时跟同学之间相处的模式有关系,我们平时不够关心本班同学,却也将他当成我们班的一份子,我知道这不足以成为打群架的理由,我们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所以大家一起过来道歉了。”

“老师对不起!”

响亮又整齐的声音将教导主任震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刚爷这时适时地走了过来,他语气装得很严肃:“你们是想情感绑架老师吗?这件事情还是要惩罚才能显示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教导主任像是找到了救星:“李老师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惩罚才好?”

“他们的确是我们班的学生,”刚爷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儿,“打架就是青少年们的冲动行为,既然这么有活力,每天罚他们在操场上跑两圈,消耗一下他们过剩的精力;并且学习成绩也不能落,每天都要在学校里多组织一节自习后才能回家。这样脑力和体力双重消耗,他们肯定就没精力再去想其他事情了。”

教导主任思索片刻,眼睛亮了亮。

他觉得此办法甚好。

听起来很严厉,还对升学率有好处。

他和年级组长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好,那就听李老师的,希望你们可以这次教训。”

隔着人群,刚爷对着沈随他们眨了眨眼。

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不过全体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班人悲伤的是每天都要去晨跑,而十班人则对每天都要留学加课这件事哀大莫于心死。

两帮人马看起来都垂头丧气的。

只不过一班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整体看起来悲痛感比十班那帮人看起来要稍微减轻了一些。

以一班班长为首,趾高气扬地看了李阳他们一眼,又很快擦肩而过,尽可能地做到拉仇恨又不被打的程度。

李阳身后那群人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在闯祸之后再火上浇油。

谁知道再打一场群架,教导主任会不会怒火上头,干脆不管不顾地将他们全部处分。

只是李阳在他们中间却显得有些沉默。

这份沉默在此刻显得有些诡异。

桑砚站在人群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李阳在陈嘉杰走过他的时候,一把扣住了陈嘉杰的肩膀:“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