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涌的剑气在沈枝意身后汇聚,形成了一柄气势滔天的长剑,长剑如一抹长虹掠过空中,势如破竹。

“白虹剑?”

许忘川看到这柄凌厉神圣的长剑,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帝之卿相,白衣倾城,剑如长虹,万物湮灭。这不是顾白衣的佩剑吗?怎会在此!”

白虹剑可是仙帝赐给顾白衣的神剑,神剑一出,城池倾覆,妖邪尽灭,传闻上万天兵天将都不如顾白衣这一剑!

但他逃出十八层地狱之前,早就听闻顾白衣失踪了,现在外头也只有乔装在人间的神卫军在追查他,一直不见顾白衣的踪影。

顾白衣怎么和意儿……

还不等许忘川想明白,那柄神剑就到了眼前,他的万年鬼气瞬间覆灭,剑影闪过,直接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鬼气幻作的容貌消散了,骷髅头被砍了下来,掉落在地上,尸堆上剩下的骸骨在剑气下化作了齑粉。

沈枝意手上缠着她的鬼火也熄灭了。

她转头看去,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矜贵无双。

冰冷漠然的视线扫过她手臂上的伤,看到那鲜血淋漓露出白骨的伤势,他没什么波动的眼底好像泛起了一些涟漪。

过了会儿,他移开了视线。

顾白衣朝着许忘川的那个骷髅头走去,淡声道,“可惜只是个分身。”

他一脚踩在了那个骷髅头上,转眸看向她,“抱歉,是我来晚了。作为赔罪,这个东西给你踢着玩,如何?”

“什么?”

沈枝意愣了一下。

她有点没懂他话中的意思。

高高在上的仙界神使,竟然也会对人道歉吗?

可他为什么要对她致歉?

砰的一声。

他将许忘川的分身头骨踢了过来。

见她没有反应,顾白衣面露思索之色,“怎么,不满意?那我下次将他真正尸骨的头颅砍下来给你玩?”

她低头,看到了许忘川那个分身骷髅头,还看到了脚腕上的银链。

她说,“不敢不满意。”

她不过是他的阶下囚。

她从未奢想过,顾白衣会帮她。

可她却不知。

他帮她的,何止这一次。

沈云礼的故意纵火,君临酒店的蓄意玷污,十八层地狱的油锅,鬼王环伺的险境,次次出逃的神罚……

顾白衣看到她安静地垂着眉眼,不悲不喜,无恨无求,他莫名乱了心绪。

他是神,要遵守天规戒律,不能替人改命,更不能插手罪族后裔之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守着。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那年他没有选择飞升,没有得到仙帝的青睐,他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救她离开地狱。

可是没有如果,他已经飞升,祖辈皆是仙界神官,受祖辈荫庇,凡间顾氏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他敢插手罪族后裔之事,顾氏全族都会被打上罪人的标签,祖辈万年努力付诸一炬。

所以他生了心魔。

心魔推动下,他还是违反了天规。

十八层地狱结界损毁,万鬼出逃,她终于彻底离开了那个地方,叶氏族人也终于可以插手她的事情。

他问,“为什么是不敢?”

她这才抬眸看向他,“您是仙界神使,我不过是十八层地狱出逃之恶鬼,身份卑劣,罪大恶极,万神得而诛之。您救我已经是大发慈悲,我哪敢不满意?我很满意。”

他收回白虹剑,慢条斯理地拿了一条帕子擦拭着神剑,“说实话,不然将你一并斩了。”

她冷笑一声,眼神阴狠,脚下狠狠地碾碎了那个分身头骨,“不满意,一剑只杀分身,连他的真身都未伤分毫,白衣卿相不过如此。”

“……”

他擦剑的动作一顿。

沈枝意继续说道,“白衣倾城,剑如长虹。不是说神剑一出,城池倾覆,妖邪尽灭吗?你怎么没彻底灭了许忘川?”

他沉默了好久才说,“沈枝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得寸进尺。”

“您让我说实话的,若是您觉得实话刺耳,以后就别提这种要求。”

他轻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果我真的彻底灭了他,你甘心吗?”

她没说话了。

顾白衣知道她肯定不甘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走过去用神力将她手上的伤势修复了。

许忘川的鬼火是幽冥地狱之火,还携带了万年鬼气,这种鬼火烧掉的血肉再也没法重新生长,鬼气还会附着在骨头上,难以驱除,如同附骨之蛆,以后每日将会疼痛难忍。

只有神力能化解。

沈枝意看到手臂上的伤势瞬间恢复了,那难忍的痛楚也瞬间消散,她有些震惊地看着顾白衣。

“你……”

看到她震惊的神色,他只是淡淡地说,“如今你帮我办事,算是我的人,我帮你疗个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枝意抿了抿唇说,“但是事情没办成,那些灵修中心的人都死在了许忘川的手里。”

“没办成就继续办。”

见她又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抠着手指,顾白衣就握着剑,剑柄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需要我教你怎么办吗?”

沈枝意对上那双清冷的凤眸,莫名觉得他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让她有点不适应。

“不用了。”

她连忙转开头,转身就走了。

她离开的脚步很快,还有点慌乱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快点逃离他。

过了许久,出口处才传来她的声音,“我会替你查清楚,到时候……我们互不相欠。”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矜贵清寒的男人却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然后将脸上的白玉面具摘了下来。

通过神魔锁延伸出来的那条银链,顾淮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位置,他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

“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他叹了口气,重新戴上了白玉面具,身影终于在墓室消失了。

顾淮京回家了。

他到家没多久,就看到沈枝意也回来了,就是神色有点恍惚。

顾淮京没有理她,就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泡茶喝。

反倒沈枝意注意到他了。

她诧异地问他,“这都凌晨了,你怎么不睡觉在这里泡茶喝?”

他说,“睡不着。”

“为啥啊?”

他抿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今天遇上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睡不着。”

沈枝意看着他坐在茶桌边喝茶的身影,坐姿端正,矜贵斯文。

棱角分明的侧颜令人感到熟悉,特别是那双眉眼。

她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走上去紧盯着顾淮京那张脸,“你……今天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

顾淮京却淡漠地说,“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我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聊这种东西吧?”

“???”

沈枝意无语地看着他。

“聊聊怎么啦?我还不是关心你?难不成你以为我要抢你的家产啊?顾淮京,我们都结婚了,夫妻之间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对方!”

顾淮京恍然大悟,“哦,原来我都结婚了啊,那我怎么没听到有人叫我老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