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看向手里的两支火签,心里不免有些讶异。

如果这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些。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果然博大精深。

吃这碗饭的人都知道,雷乃正阳之物,能诛百邪。

趁着外面雷声滚滚,我晃了晃脑袋,连忙朝着另一个井口跑去。

有雷霆助威,我的胆子也相对大了不少。

什么脚步声、异响、哭喊,我根本不在乎,只用埋头往前冲就行。

终于跑到井口,清凉的雨水落下,我攀住绳子就往上爬。

可我才刚爬上去,雨忽然就停了,雷声也随之消逝。

手里的火签又一次发出断裂的脆响,这一回,是“上上签”断了。

但我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

眼前的旧宅门开着,里面黑黢黢的,越看越阴森。

我抽出一支火签正要写字,但想了想,决定再抽一支。

经过刚才的遭遇,孙老爷子给我的这些火签,恐怕是省不下来了。

主要还是因为我没那个本事省。

为了安全着想,能用就用吧。

我在井口插了一支,随后算着距离,大约每十步又插一支。

最后当我来到老宅门口的时候,手里的火签,只剩下三支了。

宅子里光线很暗,二楼的房门被阴风吹的“咯吱”作响。

除了更阴森些,其余的都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跨过门槛,本想和上次一样先拜拜山神。

但转念一想,这趟走的已经是回头路了,再回头恐怕要出大事。

于是我在脚下插了一支火签后,便绕过天井,来到了堂屋。

就在我正要插火签的时候,堂屋尽头,莫名亮起了一团暗黄色的灯光。

我知道,那是人皮灯的亮光。

插好火签,念完咒文,我壮着胆走进了堂屋。

屋里似乎比上次更黑了。

四周角落里,时不时地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死死地盯着那团黄光,压着声音说了句:“巫蛊害命,后人遭灾,我只是来取灯,这屋里但凡有怨有仇的,日后再说。”

黄色的光晕晃了晃,像人的瞳孔一样微微收缩。

屋外起了风,卷着宅子里腐朽的气味,鱼贯而入。

我又朝前走了几步,手里紧紧攥着最后一支火签。

心跳声躁动不安,我确实感到有些害怕。

忽然间,人皮灯的光晕骤然扩大,照亮了堂屋的墙壁。

光晕晃动间,我猛然看到墙上映射出了一个个人的影子。

这些影子,大部分都和我一般高。

唯独有个影子比较特别,看上去很瘦小,像是个……孩子?

我顿时想起井里那湿哒哒的脚步声,心脏一阵狂跳。

“咯咯咯!”

突然。

一声诡异的笑,吓得我不禁退了半步。

这笑声顿时让我头皮一阵发麻,连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人皮灯。

然而,短短几步距离,却走得我心惊胆颤。

那些影子,居然会动。

我盯着影子的同时,还得留意屋里其他角落发出的动静。

上回来这儿,绝对没有这么多邪祟。

不用想,一定是人皮灯,把这周围横死的冤魂,全都给招来了。

当初就真不应该把灯留在这儿。

更奇怪的是,我明明离人皮灯很近,可我总觉得够不着它。

孙老爷子交代过,回头路上,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所以,人皮灯一定就在我面前。

我举起手里的火签,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有恨,但今天谁要是敢妨碍我,我决不轻饶!”

眼下和请贵人的时候不一样,我没功夫好言相劝。

况且,马家村的人,大部分都参与了巫棺的事。

他们就算有恨,我也不想帮他们解怨。

凭着手里的火签,今天我还就必须得强硬一回了。

墙上的影子飘来**去,似乎非常惊恐。

而那个瘦小的人影,却始终一动不动。

我咽了口吐沫,又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我准备伸手去够人皮灯的时候,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光晕中。

明明是一张小孩的脸,但皮肤却皱得不行。

就像被水泡了好几个月似的,肿胀的不像话。

我一咬牙,狠狠地将火签往灯罩上戳了过去。

不料,我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大哥哥,救救我……”

哼!老调重弹。

上一回让我帮忙梳头,结果梳出个赤衣凶。

现在又改口叫我大哥哥想要博取同情?

想不到,这人皮灯的花样还挺多。

我没有手下留情,将火签插入灯罩的同时,念出了咒文:“三魂真子,七魄玉女,阴阳五行,八卦三界,天雷动地火,请天君神令!”

刹那间,人皮灯的光芒变成了血红色。

我抄起灯座,转身就跑。

在诡异的红光下,堂屋里各种诡谲的魅影忽隐忽现。

不等灯罩上的火签发生变化,门口的火签先一步断裂。

火签断裂的声音,犹如雷击般响亮。

下一秒,无数诡影朝着我席卷而来。

我甚至还能听到身后有“啪嗒啪嗒……”的湿脚步声。

没完了是吧?

不过,看起来是没抽中啥好签。

于是我再一次念咒,这一回,我用上了吃奶的劲,声音也近乎嘶吼。

人皮灯的光芒开始黯淡,周围的黑影也一哄而散。

这实在有些考验运气,但我怎么没有听见火签断裂的声音?

我正疑惑的时候,一股霸道的罡风,从外面猛然刮进了院子里。

这感觉对了,就是它,拘魂令。

我埋头朝着宅门猛冲,就在我跨出门槛的一瞬间,身后的院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随即我看向脚下,门口的火签刚好断裂。

但火签上的字并不是“拘”。

而是……“死”。

我脊梁骨蹿着凉意,这两天我算是被吓出经验了。

别看正前方空****的,我敢说,井底现在肯定“热闹”得很。

换作几天前,我要是直愣愣的冲过去,必会撞邪。

奇了怪了,按说我的眼力也不差,头一晚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呢?

这马家村斗大点儿地方,任他们信奉巫蛊,可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

井底倒是有不少尸骨,那上面又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