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想下水?活腻了?”

呃……孙老爷子这话没毛病。

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下水了。

既然叫“百日寒”,那就不是马上能好的毛病。

我虽然没死,但还得保证撑过接下来的九十九天。

那完了,除了言咒,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要是不给老道士破降,他一旦化煞,八成会引出毒龙。

结果也不难猜,搞不好马家村全村人,都得死。

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我焦虑不已的时候,孙老爷子的一个举动,让我有了一些想法。

只见他划破手掌,看上去好像是打算点亮人皮灯。

而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想利用人皮灯破除迷障,寻找出路。

可这种时候点灯,总觉得有些草率。

唉?等等。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

看着人皮灯的光晕,我想到了“以毒攻毒”这四个字。

人皮灯的作用,是用更重的怨气和阴气,将周围的迷障破除。

虽然会招来阴魂,但人皮灯招来的阴魂是“可控”的。

“蛊”最初就是毒虫互相争斗后的产物。

假设我利用某种蛊毒和串魂降斗一斗,赢了,这降头不也就跟着破了么?

“孙老!”

孙老爷子的手正要按在人皮灯上。

他偏头看向我,我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我们可以斗蛊!”

孙老爷子面色一凛,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他点了点头,并问我有没有把握?

要说完全有把握那是不可能的,但好在陈癫公说的斗蛊方法我还记得。

我的想法很简单,用发降和串魂降斗一斗。

和道法相比,巫术更注重的是"术",即操作性。

如果说道法因理论高深,而具有可听性,那么巫术则因奇奥更具可视性。

二者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秀才”遇上了“官兵”。

巫术虽然理论不足,也没有符箓和法坛之类的形式,但它几乎都有相似的对应品。

而在之后千百年的衍化过程中,巫术并非停滞不前。

这从侧面印证了,像老道士这样道法高深的道士,为什么会对巫术束手无策。

说白了,“我打儿子”——天经地义。

陈癫公让我尽量别去想,那它在彻底发作前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可一旦在某个时刻,我心心念念想着自己会不会被头发勒死,那发降就必然会出现。

我盘腿坐下后,闭上眼睛感受着发降的存在。

不一会儿,我感觉后脖颈凉丝丝的。

像是一种似有似无的轻触,搔得我脖子痒酥酥的。

然而这种感觉仅持续了片刻功夫,我突然就感到喉咙火辣辣的疼。

下一秒,强烈的窒息感顿时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没有循序渐进,就只是一瞬间。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猝不及防间,大意了。

幸好孙老爷子在我身边。

他眼疾手快,伸手往我脖子上一撩,一缕黑色的长发就被他抓在了手里。

可窒息感并没有消褪。

趁着能稍稍喘息的功夫,我连忙开口道:“孙老,还……还没……还没完!”

话音刚落,强烈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强烈,我甚至听到颈骨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我万万没想到,发降原来这么可怖。

别斗蛊没斗成,最后反倒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给拧断了。

孙老爷子也不含糊,他的双手在我喉间来回挥动。

而且他每次都能薅下来一大把头发。

这些头发绝对不是我的,而且总感觉它怎么薅都薅不完。

孙老爷子请了符鱼,精力本就有限。

就在我担心他还能撑多久的时候,窒息感总算减弱了。

不一会儿,在孙老爷子薅走最后几把头发后,我被“发降”彻底松开了。

我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等我缓过来后,船上到处都是黑色的头发。

这就是所谓的“可视性”。

孙老爷子沉声问我:“李小子,这是癫公教你的办法?”

“嗯……说实话,不试不知道,一试才发现有点儿危险啊!”

“呵呵,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叫他‘癫公’了吧?”

确实,要不是疯了,谁会自己招降头?

我随手拢了一些头发,但要把头发打结是不太现实的。

于是我利用纤绳当载体,将头发缠到了绳子上。

随后再把绳子套住老道士的脖子。

这样一来,老道士身上就同时存在两种“降头术”了。

陈癫公说过,在内行人眼里,巫蛊降头最大的缺点就是,“术”无法共存。

过去一些传承精湛的灵巫萨衍,他们彼此之间经常会通过“斗蛊”来提升“术”的威力。

哪怕是相同种类的蛊术,个体上也会有不小的差异。

只要有差异,术与术之间,就会出现“争斗”。

最终获胜的一方,蛊力或降力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这就叫“斗蛊”。

比起串魂降来说,发降虽然是绝降,但距离发作还有段时间。

缠好头发后不久,老道士沉寂的尸体,突然间开始剧烈抽搐。

青黄色的死人皮肤上,竟然生出了一簇簇白色的绒毛。

看到白毛的一瞬间,我头皮都麻了。

我不确定这蛊有没有斗成,但老道士的尸体,竟然偏偏在这时候……化煞了。

我绕在尸体脖子上的头发,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勒紧。

没有人为助力,一切都是自然发生,这就是斗蛊。

“呃啊……呃啊……”

由于挤压,肿胀的尸体体内残留的尸气从口中喷出。

恶臭和怪声交替发出,熏的我连连后退。

反观孙老爷子表现得异常镇定。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双手摊开,随时准备掐印。

跟他这种老师傅相比,我还是年轻了。

如果斗蛊失败,老道士一旦化煞,那我后退的行为,很有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此时,溶洞内除了尸体发出的怪声外,再没有别的杂音。

过了好一会儿,尸体表面的白毛已经覆盖了皮肤表面。

但头发的收紧速度,已经逐渐缓慢了下来。

慢倒还好,麻烦的是出现了断发。

这足以说明,“发降”已经有了明显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