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相反倒成了最无足轻重的条件。

原因倒也简单,就是因为开棺得“见尸”。

安抚好众人,我紧盯着棺材,高声喊道:“天不阴、雨不落,路途坦**,脚下不打滑咯!”

这是抬棺的“切口”,通俗点儿说,就是所谓的行话。

在阴行里,喊行话有时候是为了图个吉利,有时候则是为了壮胆。

现在我两个目的都有,愣说不害怕,那叫自欺欺人。

七个汉子跟着我,一步一步靠近棺材。

但赤衣凶的笑声,忽然间变得越来越响亮。

从脚步声判断,我身后的人,慌了。

他们几个走两步停一步,鼻息声更是乱的不行。

这我都能理解,毕竟普通百姓,哪见过这么邪门的棺材?

现在慌倒也没啥,干脆不如回去,顶多夜里做场噩梦。

可一旦我把棺材盖揭开,那时候要再想退,就来不及了。

“哥几个谁怕了?怕就回去。”

为了他们好,这话我没开玩笑。

但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反作用,几个人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了:“谁……谁怕了?你个小屁孩……你上我就上!”

“唾!唾!不就是口破棺材么!吓唬谁呢?上!”

“都是假的,吓不到我!上上上!”

行,这气势不错,得赶紧趁热打铁。

我让他们几个在原地等着,得先把棺材撬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三步并做两步,我一鼓作气走到了棺材前。

寒冷的阴气凝而不散,使得棺材表面结了一层薄薄地冰沙,棺材里一定有正主。

我倒不担心这里面躺着的是赤衣凶。

正好我也想看看,它的真面目和我印象中的到底一不一样。

怕就怕我这一铁锹干下去,棺材盖子打开后,里面是空的。

开棺跑尸可谓凶上加凶,纵是有孙老爷子和陈癫公坐镇,最后倒霉的还得是我。

抱着忐忑的心情,我抄起铁锹沿着缝撬了一手。

“嘣!”

我用上了吃奶的劲,不料一翘竟把锹刃给撬断了。

好硬的棺材,一铁锹杵上去,感觉也不像是铁打的。

究竟什么材质,怎么会这么硬?

但现在还不能伸手去摸,只能先另想法子开棺。

棺材里传来的笑声愈发狰狞,像是在警告我一样。

这种场面还吓不到我,正好我也想到了办法。

我回头冲月姐示意,让她把墨斗给我拿来。

月姐手脚相当利索,开棺这活,还得有她帮我才能顺利。

弹墨线这种活我们早就轻车熟路了。

来马家村之前,我就做足了功夫,把墨斗里的墨,换成了朱砂墨。

防得就是万一遇见比较凶险的情况时,我的工具不能拖了后腿。

我俩很有默契,一人拉一头,看准了开始弹线。

横七竖八,这是老规矩,但考虑到赤衣凶的凶煞程度,我在首棚和尾角又分别多弹了两道。

不料刚弹完墨线,棺材表面就发出了“吱吱吱”的汽化声。

表面的冰沙迅速消融,朱红色的网格线也闪起了红光。

那几个汉子纷纷发出惊叹,这下他们可不敢再小瞧我了。

等到冰沙彻底融化后,原本凝结在棺材周围的阴气像是冲破了牢笼,一哄而散。

我让月姐退回去,然后仔细盯着朱砂线的变化。

不一会儿,棺材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要是不能镇住它,那我这线就算是白弹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棺材终于不晃了。

我看准时机,连忙用剩下半截铁锹撬动棺材盖。

“咔嚓!”

棺钉瞬间嘣地飞了出去,棺材盖也随之打开。

都还没来得及往里头看,浓重的尸臭就呛得我眼睛火辣辣地疼。

等味道散了些,我赶紧查探棺材里的正主。

只见一具干瘪的女尸,身形扭曲地蜷缩在棺材里。

除了黄衬外,我没看到任何陪葬,也没有看到殓服的残片。

这说明它是被裸葬,又或者是活埋。

它浑身上下的毛发早已经风化,可光秃秃的皮肤上,竟刺满了咒文。

一看就知道和巫术有关,我也不懂这玩意儿,于是便没再多想。

单凭这些,我无法判断它是否就是赤衣凶。

而且从盖子揭开到重新合棺,留给我做事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我赶紧让月姐把工具给我送过来。

月姐有先见之明,不等我示意,她就先一步把棺钉和桃木钉送到了我手里。

棺钉是用来重新封棺的,桃木钉是用来钉尸的。

我熟练地把桃木钉一颗颗钉下去,将尸体和棺材钉在一起。

但尸体的状态很糟糕,我又不能直接触碰它。

这就导致尸体的手脚没办法完全钉死。

时间过得飞快,我没时间犹豫,只能最大限度地钉完桃木钉后,赶快封棺。

封棺也有讲究,三叔说过,凡是遇到不熟悉的棺葬,封棺的时候一律要用天罡北斗钉。

把棺材盖子盖上后,我爬上棺材,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布局,先钉下了五颗棺钉。

可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棺材忽然间开始剧烈晃动,凄厉的笑声再次响起,犹在耳边。

我瞥眼一瞧,朱砂线已经彻底消失。

就算我跪在棺材盖上,也隐隐有些压不住它的势头。

顶着剧烈的晃动,我艰难地钉完了第六枚棺钉。

但最后一枚,我无论如何都钉不下去,仿佛它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颊留下,我已经焦急到了极点。

来到马家村头一回开棺,怎么就遇见这样的事?

忽然,我身后传来了孙老爷子的声音:“撑住!龙虎出相,青木白金,喝退邪魅,镇邪避凶!镇!”

下一秒,七个汉子中气十足地跟着喊道:“镇!镇!镇!”

“真君出山,左右逢源,石不阻我,木不迷踪;我奉天官,差我起丧,今日阴霾,化为吉祥!”

行话喊完,孙老爷子那边适时敲响了帝钟。

就连陈癫公也凑上了热闹,戴着“鬼谱”,助我跳了一段巫舞。

在多重加持下,我体内残留的阴气和煞气同时被催动。

体内忽冷忽热的,十分难受。

但要是没这种感觉,我也分辨不出来,这棺材到底是镇没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