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死亡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远,眼前的深渊景象突然被无限拉长。

飞逝的景象,令我感到头晕目眩。

在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过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再次站在了两口棺材的旁边。

只不过这一次,棺材没有盖子。

我揉了揉肩膀,偏头看了看两口棺材。

棺材里躺着两具尸体,基本上和我的长相一样。

但其中一口棺材里,尸体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由针线缝合,特别是胸前那块血尸皮,十分夺目。

而另一口棺材里的尸体,虽然没有缝合的痕迹,但却多了几处怪异的刺青。

胸前是一双蛇瞳,肩头则扛着俩只利爪。

我揉着肩膀的手忽然顿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我揉了揉眼睛,但越揉越看不清楚。

最后,当我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边的铜像和陈癫公的裤腿。

陈癫公蹲下来,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娃娃,你知道上一个能从九阴梦里活着醒过来的人是谁么?”

我还没缓过神来,于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别说让我猜是谁了,我其实连九阴梦是啥都不知道。

陈癫公面色有些凝重地对我说:“那人姓罗,叫罗蒙,是阴脉派现如今在临安的当家!”

“啥是九阴梦?”

“只有拜烛九阴的人,才会做这种梦。”

“那和死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陈癫公难得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他盯着烛龙铜像,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关于“九阴梦”的事向我娓娓道来。

陈癫公说,九阴梦本身就是一种降头术。

可就算再厉害的灵巫萨衍,也不敢说自己懂这里头的门道。

九阴梦的致死率奇高,有近九成的人,会在睡梦中死去。

更离谱的是,就算侥幸醒过来,大部分人也会身染重病。

最终能撑住一口气活下去的人,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所以无论是谁选择巫术这一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拜烛龙铜像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要是有人能抗住这种诡秘的降头术,那他日后必然会名声大噪。

不说别的,单说能活着,就已经够让人咋舌称奇了。

陈癫公也不是孙老爷子那种总能运筹帷幄的人。

在知道九阴梦危险的前提下,他还让我试一试,目的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撑住。

撑住了,那行当里没准就多了个传奇,我身为他徒弟,他脸上自然有光。

要是我没能撑住,最坏也能成为他研究“九阴梦”的最好实验品。

所以于公于私,陈癫公都不会好心到让我放弃拜神。

我心里虽然不爽,但也无话可说。

毕竟这事儿已经翻篇了,而且结果还属于大喜过望的那种。

搞明白了“九阴梦”是什么后,现在就该聊聊“罗蒙”了。

之前在仓库,我就听他和孙老爷子提到过一个“姓罗”的人。

现在想来,他们说的八成就是这个罗蒙。

“师父,你和孙老提到那个罗蒙的时候,为什么语气有点儿怪?”

陈癫公侧目看着我,自嘲一笑道:“恐怕不是“怪”,你想说“怵”,对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确实我想说这个字来着,可碍于面子,我便把“怵”说成了“怪”。

陈癫公没有怪我没大没小,反而十分坦然地向我说出了让内心最真实的感触。

关于罗蒙这个人,只要是在阴行里混迹过的人,提到他的第一反应只有一个字……“邪”。

他虽然不是阴脉派里权位最高的人,但却一定是最有手段的人。

罗蒙性格乖张,行事作风更是叫人捉摸不透。

陈癫公告诉我,大约在十年前,臭名远扬的“临安剥皮鬼”,传闻就是罗蒙。

听到“临安剥皮鬼”这几个字,我立马回想起三叔说过,那其实指的是一桩极惨的血案。

十年前,花城里有一家从外省来做古董生意的人,半个月之内先后惨死。

死的人有老有少,共计十几口子。

但最可怕的是,这些人死后被人活生生地把皮给剥了。

细想起来,马家村的赤衣凶,杀人的手段不也一样是剥去人皮么?

为什么这段时间,就总和人皮扯上各种关系?

难不成是巧合?

正这么想着,陈癫公话题一转,又对我说:“罗蒙素有手段,但这都是表面上的,真正令人胆寒的,是他那邪了大门的独门手艺!”

说到这儿,陈癫公几乎是咬牙切齿。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忿恨和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嫉妒。

我开始有些好奇了,因为阴行手艺万变不离其宗,追根溯源也就那么几样。

就好像孙老爷子和陈癫公他们似的,绝大部分的阴行师傅,至少都会好几种不同的本领。

像我这种只会一种手艺的人,反而在阴行里是极少数。

但最终这会发展成两种极端,要么罗蒙和我一样平庸,要么他就是专精一门的高手。

显然,他属于后者。

陈癫公缓了缓情绪,然后才对我说,罗蒙所掌握的手艺,名叫“傀术”。

本来我还满心期待,可一听到“傀术”这两个字,顿时就没啥兴趣了。

傀术又叫傀儡术,本来是门木匠的手艺。

过去街头巷尾也能看到有人演傀儡戏。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人突发奇想,把木头换成尸体。

于是就出现了一群以“赶尸”和“养尸”为生的群体。

而再往后,傀术的发展更是变得愈发离谱。

什么“御煞”、“养凶”之类的手艺也在民间广为流传。

但说到底,傀术根本就不是什么秘而不察的手艺。

出于失望的心情,我随口调侃了一句:“孙老爷子也会啊,他的纸八仙和符鱼不都是傀术么?”

兴许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屑,陈癫公挑着眉反问我:“说的没错,可除了这些呢?你还见过孙扒皮会别的傀术么?”

这我哪儿见过?

话说陈癫公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等我接话,陈癫公便随手指了指地上的铜像对我说:“我敢说,罗蒙的傀术,天下无双,孙扒皮借纸御魂,他却可以借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