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情况下，创作者的视角和观众视角是冲突的。
当局者迷是一种情况，还有另一种情况，是创作者在创作一个作品的时候，本身对市场的喜好也并不是那么确定，等观众视角将信息反馈过来之后，很多事情已经迟了。
除非真的是被塞了一大笔钱，否则哪个创作者不想策划出一个人人都喜欢看的综艺？
一个观众，甚至十几个观众的反馈，并不一定能代表市场。
但常芷晴并没有当过策划，此时也只能从观众视角尝试着提提意见。
“反正你肯定会给综艺安排上丰厚的大奖，不怕没人来参加……要不试试看把原本就小有名气，而且主要人设是‘全能’的人拉过来参加一下综艺。”
“不过你这个综艺既然打的是‘全能’卖点，我觉得练习生选择方向还是得多元化一些，还是得找点其他艺人。”
杨若谦点了点头：“前面那个我懂——后面的意思是可以专门找些不擅长某方面的练习生，增加节目效果是吧？”
所谓的“练习生”其实并不一定要完全限定在“素人”。
有的毫无名气的小团队的艺人，有的小才艺主播，或者其他在这之前根本没啥什么名气的“十八线明星”，其实都可以来参加。
并不会完全严格限制练习生之前不可以有作品，没有参加过演出。
常芷晴肯定道：“是的，如果一个在其他方面表现很好的练习生，换个赛道立刻蹩脚的不行，看上去也蛮有意思。”
除非是基础项目，例如唱歌演戏跳舞没一项过关，否则综艺不会因为某个奇怪项目不达标而淘汰练习生。
所以弄这么一出，对练习生影响也不大。
常芷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种一看就是来新手区炸鱼的人，还是得把他们拦在门外。”
毕竟是圈味浓厚的娱乐圈，确实存在部分人自己是个小有名气的半吊子的人比上比不过，又觉得自己是前辈，觉得自己有作品有能力，可以对新人降维打击。
仗着有点之前的积累，他们确实很有可能在前期就把真正的练习生们淘汰了。
所以常芷晴建议不要让这种人通过海选。
“可以……”杨若谦刚要下意识的答应，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等等，你说尽可能在海选的时候把那些炸鱼的人给淘汰出局？”
常芷晴剥了颗花生扔嘴里：“对啊，你难道真打算把那帮人弄进来，把综艺搞的乌烟瘴气啊？”
杨若谦摇了摇头：“我肯定不可能让他们把我的综艺搞得乌烟瘴气……但我可以把他们的心态搞的乌烟瘴气啊！”
“啊？”
杨若谦思路已经打开：“你想想看，我们这档综艺考验人的项目那么多，谁真的能来炸鱼？”
“就是现在娱乐圈的顶流过来，也必定会脱层皮，更不要说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了。”
“他们想要虐菜，可事实上很可能是他们表现的和‘菜’一模一样，甚至更差。”
常芷晴沉思片刻，忽然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综艺节目安排并不对参赛的练习生们公开，甚至就连负责项目的人员都只能知道自己负责的那一块。
除了少数几个岿光集团的高层外，很少人知道这次综艺的完整安排——包括已经被内定为嘉宾的商浅予也同样如此。
杨若谦看了眼常芷晴恍然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想想看，当一个人自信满满要炸鱼，想用自己早就编写好，但是没发布的歌曲碾压练习生的时候，突然发现下一个项目比拼的不是唱歌，而是美式居合，心态是不会会崩掉？”
岿光集团已经联系好了拥有合法执照的实弹射击场，所有手续齐全——他是真的打算把射击比拼项目加进综艺里面。
常芷晴愣愣的说道：“好像，好像还有点意思啊，不过这样干是不是不太好？”
管他好不好，好玩就行了。
现在唯一遗憾的是，毕竟这个综艺是个大工程，哪怕给工程队再多钱，哪怕干活积极性再强，物理极限也是没办法突破的。
这个季度，应该没办法把整个综艺的长龙都修建起来。
如果能一次性把所有资金投入进去，把所有工程款一次性提前结清，这个季度铁定是能亏的。
“既然是全能，那就真全能。”杨若谦笑着往后靠了靠，“我们绝对不虚假宣传！”
常芷晴帮杨若谦剥了颗花生，思考片刻，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有点看乐子那种心态了？之前你好像还挺在意一个项目能不能成的。”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反正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背刺，不如把娱乐圈大家都不去尝试的事情，又或者因为市场问题逐渐淘汰的东西捡起来做一做。
成了当乐子，失败了就亏钱。
怎么样都是赢！
“过了那个阶段了。”杨若谦笑了一声，“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嘛。”
“好好，现在有思想深度了！”
……
几天后，云贵省，某被改造成电影院的诈骗园区。
两个年轻女子一前一后从电影院里走了出来。
魏文君看了眼身边陷入沉思的姑娘，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说祖宗，你非得来这鬼地方看电影干嘛，在哪看不都一样吗？人家在搞营销套路，你还真过来上当啊？”
她们两人都隶属一个完完全全名不见经传的女团。
这个女团说是女团，发表过作品，唱过歌跳过舞，在网上也有官号，但实际上根本就没多少人看，每个视频播放量都十分惨淡。
甚至可以说，这个女团只能算得上是她们几个人的兼职。
当成主职真的会被饿死。
当初为了尽可能保持自主性，靠着一点微薄的关系，和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签完全放养的合同，只是借别人一个平台用，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什么资源扶持，更不可能得到什么系统性的教导。
和商浅予那种天赋异禀，演技精湛，实力傍身，只是因为各种外部因素导致拿不到资源的人不同，她们这个女团，虽说唱跳方面不算糟糕，可也远算不上出众。
只能算是合格水平。
没有营销，没有流量，又不擦边，走完全传统的路线，仅仅是合格水平，扔在市场里根本就不可能掀起半点浪花。
孔霏霏好像没听到队友的话，她回味着刚刚电影里的各个情节，声音有些小：“岿光集团电影拍得真好啊……商浅予演技也很好，而且她还一直在进步。”
从内容方面来讲，《孤注一掷》极为大胆的描写整个诈骗园区产业结构的流程，片中不乏枪战，抢劫甚至私刑等等血腥却真实的画面。
甚至就连诈骗团伙与当地官方之间的利益勾结也描绘的一清二楚，让人十足过了把瘾。
看完电影之后，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它百分百能大爆。
电影剧情质量上乘，演员演技到位，宣发力度还这么巨大……
可惜自己还停留在唱歌跳舞这种比较基础的东西上面，想进演艺圈可谓遥遥无期。
“商浅予是天赋流，别跟别人比了。”魏文君耸耸肩膀，“不说突飞猛进的演技和那张脸蛋，甚至连比运气你都比不过别人。”
在岿光集团正好要进驻娱乐圈的时候，正好被月府集团和天悦集团踢皮球，正好被岿光集团碰到，从此之后一路坐火箭一样的飞升。
岿光集团招人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但是放在某个人身上，那就需要无数的巧合，属于完全不可复刻的成功。
“而且商浅予也不是没有短板。”魏文君提醒了一句，“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在什么‘全能’的路上犟。”
既然这样的人设在国内市场逐渐消失，就说明这是市场的选择，是大势所趋。
没必要逆势而行。
“总要有些追求嘛。”孔霏霏长叹一口气，“现在都没有什么真全能人设了，说不定我就可以呢？”
人，总得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能激励自己往前走。
“那你不如直接去参加岿光集团马上要举办的那个综艺节目。”魏文君和孔霏霏一起走上大巴车，把手机拿了出来，“过两天就要海选，你要不直接去看看，赌一下运气？”
“他们正好说是要借助这个综艺培养全能型人才，不正好和你这边对上了吗？”
“就算最后没赢，多点曝光，多跟大佬们学点东西也是好事。”
培养全能型人才的综艺？！
而且是岿光集团主办的综艺？！
孔霏霏差点没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惊喜的小声低嚷道：“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过呢！”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可能听过？”魏文君嗤笑一声，“在圈子里都要炸锅了。”
之前岿光集团也举办过综艺，不过那次是让明星们分资源，无论是有名气还是没名气的，至少都不能算练习生了。
大量试图进入娱乐圈，但是没有门路，没有资源或者处处碰壁的新人，可都在翘首以盼，岿光集团什么时候能出一个类似“爱豆练习生”的综艺，让他们也能享受一下杨总的恩泽。
《全能练习生》即将进行海选的事情一出，无论是喜欢看综艺的观众，手上有想培养的练习生的经纪公司，还是完全的个人独立素人，都陷入了狂欢。
终于轮到他们了！
孔霏霏用力点点头：“魏姐，跟我说一下呗，这个全能是怎么个全能法，具体都有什么项目啊？”
“这个谁知道？节目组完全保密的，你如果认识商浅予，说不定能问到点东西？”魏文君撇了下嘴唇，“从字面意思上看，也不难理解啊，不就是唱歌跳舞演戏，还能有什么？”
“可能里面再细分一下，比如大部分类型的戏都精通，不同类型的歌曲都能唱？”
“总不能真的是让我们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文能演戏武能打仗的那种全能战神吧？”
唱跳歌舞演戏方面都只能算合格，但是杀猪切菜飙车样样精通是吧？
岿光集团是一家严肃认真的娱乐圈巨头，怎么可能搞出这种东西。
魏文君说着，又调侃了一句：“怎么，孩子，你难道有兴趣当超人？”
“那正合我意啊！”孔霏霏难掩激动，“这不就正好是我想要的吗……我运气也不是那么差嘛。”
“差不多得了，你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要参加这个综艺吗？”魏文君立刻给队友泼了一盆冷水，“不排半天的队，你甚至都报不上名字。”
“光是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不要脸皮，明明都有一点名气了还装成新人去报名的。”
“这些人手上可是有一些压在手上不发布，当做杀手锏的作品的……跟我们有一首发一首的可不一样。”
“还有跳舞，之前那个跟我们吵过架的，在棒国留过学的也去报名参加了。人品方面先不说，扪心自问，你的舞蹈水平有没有他高？”
“你觉得你竞争的过这些人吗？”
“还只是海选啊，海选的竞争都这么激烈。”魏文君叹了口气，“不过这也和岿光集团只收几百块钱服务费，完全没有其他附加收费有关系。”
其他很多选秀类的综艺，光是过了海选还不行，如果想上电视，还要再多交一笔钱，一般来说是30万到50万之间。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乐子人捣乱，几百块钱的门槛费还是要收的。
“没事，只要能过海选，就算后面被一轮淘汰也不亏了。”孔霏霏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我对自己是什么水平还是有了解的，能有个锻炼能力的舞台为未来打基础就足够了。”
魏文君笑着摇摇头：“那就报名吧，我帮你跟公司说一下，挂个名。”
“谢谢魏姐啊……”
“不用谢，你如果起飞了记得给我们这些老队友带点流量，让我们能加点餐就行了。”
“那，那如果没起飞呢？这才是大概率会发生的吧……”
“就当无事发生呗！赶紧拿好行李下车了，下了飞机就去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