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这么近,顾寒山这才发现。

齐明月的身体上,被人下过障眼法。

他消去了障眼法,他和苏寒都大吃一惊。

齐明月浑身上下,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特别是脸上。

几乎是整张脸皮都没有了。

苏寒惊得退后了一步。

就这个皮肤,哪怕她是落头民,也看不出什么了吧?

顾寒山一皱眉,解了齐明月身上的符咒。

符咒解开后,齐明月浑身卸力一般,倒在地上。

身体撞击地面的疼痛让她醒了过来。

“我这是……顾老师……?”

齐明月捂住手臂,迷茫极了,转头还看到了苏寒。

“苏寒?”

齐明月想站起来走向苏寒。

大半夜在惨淡的月光下,一个没什么皮的女人,论谁看了都会害怕。

苏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齐明月看在眼里,疑惑不解。

“怎么了?”

她随着苏寒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露出来的身体上是皱巴巴的疤痕,没有一处好皮肤。

齐明月颤抖着,尖叫出声。

苏寒听到她如此凄厉的尖叫,想上前安慰她,却被顾寒山拦住。

大叫之后,齐明月发出怪异的笑声。

她笑着笑着,抬起头,满脸悲怆的看着苏寒。

“你也觉得,我是怪物对吗?”

苏寒没说话,缓缓摇摇头。

齐明月显然不信,她流着泪,脸上挂着一抹惨笑。

“我爸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从我第一次落头开始,他就觉得我是个怪物……”

齐明月果然是落头民。

“可是我怎么知道我是落头民呢……晚上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有记忆……我也从来没有害过人。”

齐明月说着,脸上的泪水开始变成红色。

顾寒山眼神一凛,知道这是怨气加重,正在往厉诡转化的标志。

齐明月看向苏寒。

“我没有害过人,我也没有伤害过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齐明月伸出手,看着手上的一道道伤疤。

“剥皮剃肉的痛,你能理解吗?”

原来齐明月的皮肤,都是她的父亲做的。

齐明月的妈妈生下她后就死了,齐明月的爸爸很爱齐明月的妈妈,加上还有一个女儿要照顾,所以他没有娶新的老婆。

为了女儿,他衣不解带的工作,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哭闹不休的女儿。

直到齐明月七岁那年。

齐明月的爸爸加完班,拿着提前买好了生日蛋糕和生日礼物要给齐明月过生日,回到家里,家里的景象却吓得齐明月爸爸跌坐在地,蛋糕摔了一地。

他看见女儿在客厅。

准确的说,是女儿的头在客厅。

齐明月的头连着一截很长的脖子,正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齐明月爸爸。

齐明月爸爸夺门而出,在附近的网吧待了一夜才敢回家。

回到家里,齐明月已经恢复了原样。

幼小的齐明月埋怨着父亲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连她的生日也不帮她过。

齐明月爸爸勉强挂起笑容,抱着女儿道歉。

正当齐明月爸爸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自己连夜加班的幻觉时,他看到了齐明月脖子上浅浅的一圈红痕。

齐明月爸爸猛地推开齐明月,惊恐的看着齐明月。

齐明月不解原因,却被爸爸吓到,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爸爸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自己,而是站起来,回到了卧室。

齐明月爸爸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查找这一切关于昨晚他看见的景象。

他找了很多资料,除了大量关于泰国降头的邪术,他还看到了搜神记中记录的一种叫落头诡的诡。

当他看到“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其种人部有祭祀,号曰‘虫落’,故因取名焉”时。

就预感到齐明月应该就是落头民。

一开始,他认为是诡怪之类抢占了自己女儿的身体,直到他知道,落头民是血脉相传时,他崩溃了。

血脉相传,意味着,他深爱的妻子,也是落头民。

落头民每天晚上都会头首分离,离开居所,但是和妻子同居多年的他,怎么会没察觉呢?

他突然想起每每睡前,妻子都会给他泡一杯蜂蜜水,说是有利睡眠。

确实在妻子没死前,他睡觉从不会中途醒来。

他痛苦纠结着。

他把齐明月关在家里,不准齐明月出门。

他害怕别人知道齐明月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也怕齐明月。

无论如何,齐明月都是落头民一脉,非人类。

对齐明月的父爱和对诡怪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终于击垮了齐明月爸爸的神经。

他开始虐待齐明月。

后面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让齐明月重新换一次皮,就可以摆脱落头民的身份,成为人类。

于是,齐明月的童年就在剥皮的痛苦中度过。

直到后来姑姑没提前打招呼,来看望齐明月的爸爸。

撞见了齐明月爸爸剥齐明月的皮的一幕。

齐明月爸爸被送进精神病院,姑姑想收养齐明月。

却被齐明月以自己能照顾自己为由,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是落头民,一旦被姑姑发现,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如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

她孤僻的性子,和即使夏天也要穿长袖长裤的怪异行为,导致从初中到高中,都没有人愿意和她玩。

在人类之中,她一直是被孤立的那个。

“我以为,你是真心和我做朋友的。”

齐明月看着苏寒,神情悲伤而嘲讽。

苏寒想说不是的,却发现自己接近齐明月的目的确实不单纯。

苏寒沉默了。

但顾寒山对于有着凄惨身世的诡怪已经是见怪不怪,他冷哼。

“你的身世凄惨,不是你为非作歹,杀人取血的理由。”

齐明月笑了:“自私一点有什么不好吗?”

顾寒山皱起眉。

“罢了,反正你们也知道了,动手吧。”

齐明月闭起眼睛。

“不对。”

顾寒山双手环胸。

“你不是杀人取血的凶手。”

齐明月脸色一变。

“那能是谁呢?”

“是帮你隐藏虫落印记,在天台出手救你的人……不对,或许是诡。”

顾寒山勾起笑容。

齐明月咬牙。

“就是我,没有别人。”

顾寒山挑眉,不再多话,直接甩出一张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