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啊!”

“咬!咬它!”

“……”

一座酒肆之中,一群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围在一张桌子前,脸红脖子粗的对着桌子上的罐子大喊大叫。

罐子中的两只促织正在拼命厮杀,这本是雄性促织为了争夺配偶权从而保留下来的习性,却被人当做赌斗赏玩的游戏。

朱勇也在人群之中,罐子中的那只铁门闩正是他从朱瞻壑那里得来的。

铁门闩的对手是一只大圆头,个头比铁门闩大一号,却不及铁门闩灵活,几次冲撞都无功而返。

最后大圆头力量消耗,身形越发笨拙,这时铁门闩一个飞跳,来到大圆头身后,一口咬断了对方的一条大腿。

“赢了!”

朱勇兴奋的大叫一声,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朱勇你小子行啊,哪找来这么极品的促织?”

对面的输家是个阴沉沉的瘦子,一双三角眼紧盯着朱勇问道。

“你管我从哪弄来的,反正老子就是赢了!”

朱勇说着伸手将桌子上一叠厚厚的宝钞抓起来,就要往怀里塞。。

“等等!”

没想到三角眼忽然伸手,一把抓住朱勇的手道。

“姓王的,你想耍赖不成?”

朱勇眼睛一瞪,另一支手已经捏紧了拳头。

这个三角眼名叫王理,是武城侯王聪的次子,他和朱勇向来不对付,以前没少发生冲突。

“别急着走啊,我记得前几天你还没有这么极品的促织,怎么今天忽然就有了?”

没想到王理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关你什么事?”

朱勇却狠狠一甩胳膊挣脱了王理的手,随即对身边的狗腿子大笑一声道。

“走,今天我请客了,咱们不醉不归!”

“公爷威武!”

狗腿子们再次轰然,纷纷拍着马屁跟着朱勇离开了。

看着朱勇离去的背影,王理却是冷笑一声,伸手拿起罐子中缺了一条腿的促织,手指用力直接将它捏死,随手扔到了一边。

“来人,上酒菜!”

王理再次吩咐一声,立刻有伙计上前招呼一声,片刻之后送上了一桌子酒菜。

王理自斟自饮,过了大半有一个时辰,只见一个闲汉打扮的人快步跑了进来行礼道:“二公子,消息已经打听到了!”

“说!”

王理头也不回的道。

“刚才成国公说漏了嘴,那只促织很可能和得胜楼有关!”

闲汉再次说道,他也是刚才跟着朱勇一起离开的狗腿子之一,但他其实是王理的人。

“办得不错!”

王理闻言霍然起身,扔下一张宝钞道:“赏你了!”

王理说完迈步就离开了酒肆,那个闲汉看着一桌几乎没怎么动的酒菜,当即哼着小曲坐下来,端起酒壶“滋~”的一口,随后抄起筷子大吃起来。

王理离了酒肆,骑上马直奔得胜楼,这座酒楼位于秦淮河畔,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吃酒。

得胜楼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伙计在店外招揽生意,客人进进出出,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酒菜的香味。

王理纵马来到门前,下马抓过一个伙计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促织?”

伙计看了看王理的身后的马匹,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锦服,这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道:“客人的消息真灵通,若想要促织,您直接上二楼就是了!”

王理将马缰绳塞到伙计手里,迈步进到酒楼,“咚咚咚”的踩着楼梯上到二楼。

相比热闹的一楼,二楼却颇为安静,王理上来后发现这里已经坐了七八桌人,大部分他都认识。

“呦,王二你也来了,快来陪我喝上几杯!”其中有个身材微胖的年轻男子向王理招呼道。

王理迈步来到微胖男子面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李兄你也是冲着促织来的?”

这个微胖男子名叫李安,是安平侯李远的儿子,当初丘福北征,王理的父亲王聪与李远一同战死,两家同时披孝,平时也经常有些来往。

“不错,我好不容易才养成的‘红将军’,今早上竟然败给了张忠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听说他的促织就是从这里买的!”

李安点头道,说话时还扫视了一下楼里的其它人,这些人也几乎和他一样,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

“难怪,朱勇和张忠经常混在一起,前几天他们还是我的手下败将,今天忽然就威风起来了!”

王理也点头道。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账房先生打扮中年男子走上前,冲着几桌客人作了个罗圈揖,这才高声道:“各位贵客,今日小店有几只上品促织拍卖,多谢各位的捧场!”

“等等,什么叫拍卖?”

这时角落里的一个客人高声问道。

王理认识这个人,对方名叫徐显义,中山王徐达的曾孙,徐家可是后族,太子和汉王等人都是徐皇后所生,哪怕徐皇后不在了,陛下也一直没有立新皇后。

可以说在大明朝,除了皇族之位,就数徐家最为显赫。

“启禀这位客官,所谓拍卖,其实就是我们拿出促织,立一个底价,各位客官可以随意加价,最后价高者得!”

账房先生笑呵呵的解释道。

“咦?这个办法倒是颇为新奇!”

徐显义闻言一挑眉毛,似乎颇感兴趣。

“好了,现在有请第一只拍卖的促织!”

账房先生也不废话,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个伙计端着一个竹笼子走上来,然后依次送到各个客人面前,让他们亲手查验促织的品色。

等到所有人都查验过一遍,账房先生再次高声道:“想必各位都对促织颇有研究,也能看出这是一只上品的大圆头,色呈青金、油亮的黄板牙,绝对上上品之选,现在底价一百贯,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贯!”

“一百五十贯!”

账房先生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叫价道,这种品色的促织,在金陵城几乎是有价无市,别说一百贯了,就算是五百贯也买不到。

“两百贯!”

“两百八十贯!”

“三百五十贯!”

“……”

随着各方叫价,价格很快达到了惊人的五百贯,要知道几百文就够一个普通百姓生活一个月了,估计他们根本无法想像会有人拿几百贯去买一只虫子。

“五百五十贯!”

王理这时眼睛也红了,刚才他几次叫价,都被人超过了。

不过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李安忽然拉了一下王理的袖子,轻声道:“你可要想好了,叫了价就必须付钱,到时拿不出钱可就麻烦了!”

“怎么,要是我拿不出钱来,他们还敢去找侯府去要?”

王理面带不屑的反问道,说实话,他心里真有赖账的打算。

“呵呵,你要想赖账我也不劝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里可是汉王府的产业!”

李安轻笑一声再次道,说完就坐直身子不再开口。

王理听到“汉王”这两个字,吓的全身一哆嗦,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朱瞻壑落马假死那天,王理也在现场,结果被赶到的朱高煦一脚踹在胸口,肋骨当场断了两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好,每当阴天下雨时,肋骨都隐隐作痛。

现在金陵城的勋贵圈子,暗地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宁见阎王,莫惹汉王”,因为谁也不知道朱高煦这个二百五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王理叫价也变得谨慎起来,他宁可欠太子甚至是皇帝的钱,也不敢欠汉王府的钱。

最终这只促织被徐显义叫价到七百五十贯,其它人才纷纷放弃。

“咚!”

账房先生拿起一个木锤在桌子上重重一敲,这才一指徐显义道:“成交!第一只促织就由这位公子拍下。”

随着第一只促织被拍出,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促织,也陆续的送到台上拍卖,再次掀起一浪又一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