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北征大胜归来,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文武百官汇聚到城门外准备迎接。
朱高炽身为太子,率领文官在左。
朱高煦为武将之首,率领武将勋贵在右。
朱高燧不文不武,按说应该站在中间,但估计他怕朱棣的马踩到他,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朱高煦身后,混在武将里充数。
朱瞻壑穿着红色团龙服,头戴翼善冠,脚踏祥云靴,站在朱高煦身后扭来扭去。
主要是这身世子服看着好看,但其实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如果不是正式场合,根本没有人喜欢穿。
“大侄子,听说你最近卖促织狠狠的赚了一笔啊?”
朱高燧这时忽然撞了一下朱瞻壑的肩膀,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三叔您哪来的消息,买卖促织这种商贾之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朱瞻壑撇了朱高燧一眼否认道。
“嘴还挺严。”
朱高燧并没有生气,而是再次低声道。
“大侄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有发财的路子,不如拿出来咱们两个合作如何?”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朱瞻壑看了朱高燧一眼,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并没有再否认促织是自己的生意。
“很简单,我出人出力出钱,你只需要把产促织的地方告诉我,日后赚的钱咱们对半分!”
朱高燧拍着胸膛道。
“可是现在都秋天了,促织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这还怎么赚钱?”
朱瞻壑摸着下巴考虑了片刻,随后故意问道。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啊,只要咱们把产促织的地方抓在手里,日后每年都能大赚一笔!”
朱高燧说到这里龇牙一笑,拍着朱瞻壑的肩膀继续道。
“大侄子,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朱瞻壑却是心中冷笑,朱高燧这话简直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哄,今天把地方告诉他,明天他就会把自己踹了单干。
“三叔说的是,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朱瞻壑呵呵一笑,随后又沉思了片刻这才继续道。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得慎重考虑一下,日后再给三叔您答复如何?”
朱瞻壑虽然心中厌恶朱高燧,但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皮,因此打了个太极。
朱高燧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时朱棣的队伍已经出现在官道上,朱高燧也只好闭上了嘴。
朱高炽与朱高煦整了整衣服,率领文武百官上前迎接。
不过兄弟二人这时却表情各异,其中朱高炽满脸忐忑,去年他就因为迎接朱棣去晚了,结果整个詹事府的官员被一锅端,全送到诏狱里蹲小黑屋了,现在也只放出来一个杨士奇。
相比之下,朱高煦却咧着大嘴乐个不停,直到现在他都还坚信,朱棣这次回来就要改立他为太子,因此满脑子都在做着自己的太子美梦。
朱瞻壑看了看忐忑的朱高炽,又看了看自己的傻爹,羞愧的想要捂脸。
不知道傻爹知道自己要被收回兵权,贬出京城后,会是什么反应?
迎接的队伍上前,凯旋的大军之中,黑面长须、身披铁甲的朱棣跃马而出,一人一马迈步来到两个儿子面前。
“儿臣率领文武百官,恭迎父皇凯旋而归!”
朱高炽迈步上前行礼道,朱高煦也巴巴的跟随在后。
“嗯。”
朱棣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两个儿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身后的人群。
“瞻壑何在?”
朱棣终于开口道。
人群中的朱瞻壑也是一愣,他并不知道姚广孝把大蒜素献给朱棣的事,因此做梦都没想到,朱棣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叫自己的名字。
“愣什么,快上去啊!”朱高燧推了朱瞻壑一把道,他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看看老爹叫朱瞻壑干什么?
“孙儿在!”
朱瞻壑醒悟过来,当即快步上前道。
“上马!跟在你堂兄身边,咱们爷仨一块进城!”
朱棣看到朱瞻壑难得露出几分微笑道。
立刻有人给朱瞻壑牵来一匹战马,朱瞻壑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翻身上马,然后与朱瞻基并排而立。
朱高煦看到老爹让自己的儿子陪他入城,更加坚信太子之位在望。
于是朱高煦激动的叫道:“爹,儿子也上马陪您一块进城!”
没想到朱棣却看都没看朱高煦,直接双腿一夹马肋,催马走向城门,后面的朱瞻基等人也纷纷跟上,留下了一脸呆滞的朱高煦。
朱瞻壑回头看了看呆立的老爹,随后在马上一声长叹。
“二弟,年余未见,你的变化真是让为兄感到吃惊啊!”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旁的朱瞻基忽然笑着开口道。
朱瞻基是长子长孙,朱瞻壑比他小两岁,在同辈中排行第二,因此他才以“二弟”相称。
朱瞻壑扭头打量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堂兄,只见朱瞻基大概十七八岁,白面方脸,一双丹凤眼,两道长长剑眉,看起来英气逼人。
“大哥说笑了,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是个子长高了,人也更英俊了而已。”
朱瞻壑打了个哈哈道。
“我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怎么忽然懂得医术了?”
朱瞻基并没有放弃,依然紧盯着朱瞻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懂医术?”
朱瞻壑一愣,对方才刚回来,连城都没进,应该不知道自己救了朱高炽一命的事才对啊?
“你用大蒜酒治好了徐野驴的肿疡,这件事已经被少师禀报给皇爷爷,而皇爷爷也在军中使用了这个办法,救活了不少将士。”
朱瞻基笑呵呵的再次道。
朱瞻壑闻言眨了眨眼,随即叹了口气道:“头上没毛,嘴巴不牢,古人诚不欺我也!”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的胡说八道,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气得他指着朱瞻壑问道:“哪个古人会说这种混帐话?”
“我啊,几百年后,我就是古人!”
朱瞻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回道。
这下把朱瞻基噎的无话可说,一张白净的面皮隐隐泛青,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朱瞻壑也乐得清净,他和朱瞻基的立场不同,天生就犯冲,因此也必要刻意讨好对方。
大军沿着正阳门大街前行,穿过中和桥就是正阳门,之前朱高煦就是在这里枪挑了徐野驴。
朱棣骑着马走上中和桥时,还特意停留了片刻,依然是一言不发,最后这才穿过正阳门进到皇城。
大军不能进城,于是就驻扎在皇城外的军营中。
而朱棣则带着朱瞻基和朱瞻壑,以及文武百官,穿过洪武门和承天门,先去了太庙献俘祭祀,一排几十个人头全都是瓦剌的贵族。
不过在朱瞻壑看来,朱棣祭祀太庙,其实就是在向老爹朱元璋显摆,告诉老朱就算自己抢了侄子的皇位,但依然做的十分出色。
祭祀过后,本来朱棣应该到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顺便与大臣们商议一下朝中的政务,毕竟他出征一年有余,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处理。
但朱棣却在祭祀后遣散了文武百官,带着朱瞻壑和朱瞻基来到了武英殿,这里是朱棣平时处理政务的地方,非亲近之人不得入内。
朱棣来到武英殿后,一屁股坐到龙椅上,脸色也十分阴沉,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朱瞻基与朱瞻壑束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只见朱高炽、朱高煦与朱高燧哥仨在殿外探头探脑的不敢进来。
“都给老子滚进来!”
朱棣一拍桌子怒吼道。
朱瞻壑吓的一个激灵,随即又暗叹一声:该来的,总归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