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半山腰的五龙观后院中,一股黑烟腾空而起,窗户都被炸飞了。

“咳咳咳~”

一个满身冒烟的人影从屋子中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咳嗽,简直都要把肺咳出来了,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只见这个身影咳了半天,终于感觉好受了一点,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不过少年忽然惊慌的左右看了一下,当即大叫一声“师父”,然后又冲进冒着浓烟的房间里,不一会就拖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师父您怎么样了?师父~”

少年把瘦小的身影平放到地上,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听瘦小的身影一声惊呼,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张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师父您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只能挖个坑把您给埋了!”

少年看到对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道。

“埋你奶奶的腿,老子命大着呢,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瘦小的身影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少年怒骂道。

“那可不一定,您要是再一心的想去炼什么升天丹,我看您离升天也不远了!”

少年丝毫不怕他的师父,当下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懂个屁,我要是炼成了升天丹,送到北京城的一些达官贵人手里,肯定会被他们奉为座上宾,到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也能给你小子说门亲事,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瘦小的师父这时一抹脸再次骂道,只见他大概三四十岁,一张上圆下尖的脸上几乎没有几两肉,翻天鼻,小眼睛,竟是一个十分丑陋的中年人。

“您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是自己为了荣华富贵,却偏偏拿我做理由,现在炼丹失败了,之前花那么多钱买来的材料也全都报废了,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少年虽然年纪小,却不是好忽悠的,而且他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对他的性格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凉办了,你赶紧去做点饭吃,吃饱了饭我才有力气想事情!”

中年人说着一拍身上破烂的道袍吩咐道,他虽然长得丑,但其实却是个道士,道号笃竹,是这座五龙观的观主,不过整个道观也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吃饭您就别想了,昨天最后的一点米都已经被我熬成粥喝下肚子了,现在厨房里的老鼠都快被饿死了!”

少年两手一摊回答道。

少年名叫虚月,是个孤儿,从小在道观跟着笃竹长大,两人虽然名为师徒,其实在感情上和父子差不多,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笃竹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没米你就不会下山去买吗?”

笃竹没好气的瞪了自己这个徒弟一眼道,他平时忙于钻研炼丹,对这个徒弟也没什么管教,因此才让他养成没大没小的性格,有时把他也气的不行。

“给钱!”

虚月直接向笃竹伸手道。

“你……你就不能先赊点米回来?”

一听要拿钱,笃竹立刻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道。

“上次就是赊账,人家米铺的老板说了,如果这次再不给钱,他就要跑上山来找咱们要账了!”

虚月振振有词的回答道。

“你……”

笃竹为之语塞,最后只得不耐烦的道:“你等下,我去拿钱!”

笃竹说着转身回到自己乱成猪窝的卧室,床铺和箱子里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几张十文钱的宝钞,这才满意的出了房间,交到徒弟手中道:“拿去!”

“才这么点?”

虚月看到手里的这几十文钱,这点钱连上次的欠账都还不上,更别说买米了。

“你怎么这么笨,米铺的帐先欠着,反正咱们的道观在这里,以后迟早都会还给他的,这几十文你拿去,先去买几样小菜,再买一壶好酒,为师今日受了惊吓,当然要好好的补一补!”

笃竹瞪了徒弟一眼再次吩咐道。

“您手里还有钱吗?今天把这些钱都花光了,明天咱们吃什么?”

虚月却是急了,道观里的收支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前还有一些道田,可以租给山下的农户耕种,再加上一些香水钱,所以五龙观的收入还不错。但自己这位不靠谱的师父接管道观后,不但好吃懒做,而且还沉迷炼丹,为了买一些炼丹的材料,甚至把道田都卖了,导致整个道观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再不想办法的话,他们师徒二人都得上街要饭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你小小年纪怎么婆婆妈妈的?”

笃竹冲着徒弟一撇嘴道。

“可是……”

虚月还想再说什么,可却被笃竹直接打断道:“让你去就去,不许再废话,为师自有打算!”

这下虚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道观,不过一边走一边在肚子里腹诽,遇到这样的师父,也算是命中注定的一劫。

看到虚月离开了,笃竹这才打水洗了把脸,又换了一套闻起来没味道的衣服,这才回到自己的炼丹房,只见里面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炼丹炉,但却被拦腰炸断,刚才要不是他们师徒命大,恐怕他们就要直接被炸死了。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一加热就会炸呢?”

笃竹看着断裂的炼丹炉,以及遍地的狼藉,脸上也露出心疼的表情,为了筹集这些炼丹的东西,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赌上了,却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别看笃竹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但其实他的出身相当不错,他的师父是道门中有名的炼丹大家,他从小跟着师父学习练丹,也曾经出入一些贵族的府邸,只是后来他师父给一位贵人送的丹药吃出了问题,他们才避难跑到五龙山这里。

笃竹少年时见过自己师父出入贵族豪门府邸的风光模样,因此也十分羡慕,于是苦心钻研炼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自己师父那样,成为那些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却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升天丹却失败了,丹药没炼出来,反而炼出一堆黄色的粉末,差点把他们师徒给炸死。

“都怪我师父那老鬼,死的那么早,除了留下一堆炼丹的书籍,却没能把炼丹的本事全都传给我!”

笃竹低骂一声,他师父自从避难到这里,就整天闷闷不乐,很快就去世了,而笃竹学艺不精,只能自己看书钻研,又没钱买材料实验,结果就导致他炼出来的东西有点不可控。

想到上面这些,笃竹心中也十分郁闷,但没办法,生活还要继续,于是他就在炼丹房里翻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但很可惜,之前的爆炸不但毁了丹炉,而且还毁掉了许多价值不菲的材料,倒是他记录的炼丹心得因为放得比较远,所以保存下来大半。

于是笃竹只好把这些记录自己心得的纸张收拢起来,打算日后有机会了再重新开炉炼丹。

就在笃竹刚马炼丹房收拾好,就见虚月一手提着几包菜,一手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好徒儿快把酒拿来!”

笃竹看到徒弟手里的酒壶,立刻就馋虫大起的叫道。

“喝喝喝,就知道喝,这一壶酒能换好几斤粮食呢!”

虚月虽然嘴上埋怨着,但还是把东西放到一张矮桌上,然后又给笃竹找来一个酒碗,并且亲自给他倒了碗酒。

笃竹快步来到桌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咋了咋舌头,眉头一皱道:“这酒怎么这么淡,是不是你只打了一点,然后往里加水了?”

“冤枉啊师父,我可是足足打了半斤酒,绝对没有搀半点水,肯定是卖酒的胡四往酒里搀水了!”

虚月立刻举手发誓道。

“胡四这个奸商,往酒里搀的水越来越多了!”

笃竹闻言立刻骂道,其实山下的人都知道胡四的酒搀了水,但没办法,方圆几十里只有胡四家一卖酒,所以像笃竹这样的酒鬼,哪怕明知道酒里有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师父你就别只顾着喝酒了,快点吃菜吧!”

虚月这时抄起筷子,把自己带来的几样纸包打开,只见里面都是几样常见的下酒菜,比如猪下水,卤豆腐,都是笃竹喜欢吃的。

“不错不错,还是乘徒儿对我最亲!”

笃竹看着几样菜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拿起筷子夹了块猪肝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口酒,一张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虚月早就饿了,而且他也知道,吃了这顿后,下一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于是不停的往嘴里夹菜,一张嘴都塞的满满的。

看到徒弟贪吃的模样,笃竹也气的骂了几句,但并没有阻止,只要他不和自己抢酒喝就行。

“咦?这是……”

就在师徒二人把几个纸包里的菜吃的快要见底之时,笃竹忽然惊讶了叫道,随后伸手拿起包着猪下水的纸看了起来。

“招贤纳士,大汉招募奇人异士,精通丹砂铅汞之术者优先!”

笃竹看着纸上的内容,这时也不禁轻声的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