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李印花,二十一岁,无业,专门从事向出租车司机及乘客卖**的勾当,而且据说和本市某些流氓团伙有关联。她和司机马小波有过“买卖”关系,马小波出事后突然失踪。
查到她在性病防治所的病历,血型B。马小波手里的那几根长发经法医鉴定血型也为B。照片上的李印花天真无邪,一双杏核眼脉脉含情叫人心旌摇动。你把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这丫头是否还活着。
就像是命运戏弄你,就像是上苍故意安排了如此残酷的结局,两天后,找到了李印花,死的。
你顶着令人作呕的腐臭钻进那潮湿肮脏的涵洞,一群被惊动的苍蝇呼啸着往你头上乱撞。你屏住呼吸,打亮了强光手电,于是,你看到一团乱莲蓬的长发。那长发显然曾经美丽亮泽,而现在却滚动着白花花的蛆虫。你咬咬牙,向尸体爬去。为了保持尸体的原始状态,你必须从尸体上爬过去,然后再从里面往外推……这倒霉的涵洞只有一个洞口。刚才肖劲是派别人进洞的,可你把这任务抢了下来,你希望自己是第一个认定这女尸是李印花的人。你怕证实了自己的预感可又想去证实。在众目睽睽之下,你钻进了涵洞。此刻,你的脸已经俯在女尸的脸上,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强烈的尸臭。
你让手电的光照射到女尸脸上,你的五脏六腑顿时全部挪动了位置。胃液涌到了喉咙口,肠子仿佛打成了死结,而所有的血全集中到了心脏然后又激流般地向四肢奔去。你的眼睛凝滞了,仿佛已被震惊吸住而不会移动。你看着暴凸的眼珠泛着绿光,你看着蛆虫在可以称作鼻孔的地方出出入入,你看着烂掉嘴唇后暴露着的白森森的牙……你费力地闭紧双眼,艰难地向前移动一步,让自己的脸挪到女尸的胸部。你尽力用四肢撑住洞壁,让自己和尸体保持一点距离,可女尸那**的乳峰仍擦过你的面颊。少女的乳峰是该用许多美丽词句来形容的,可现在它们只是两团腐肉,僵硬的**喷发着臭气。你继续爬,尽力关闭自己的所有感觉器官,可眼泪却抑制不住地跌落在女尸上。
爬,爬,爬……
那时间其实很短,可你却觉得很长。
突然,你撑住洞壁的右手一滑,你全身的重量便一下子压在女尸身上。那尸体内部的气体被一下子压出来,女尸似乎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这叹息叫人毛骨悚然,你慌乱地企图再次撑起身子,可你的右手突然被什么碰触了一下,原来你正按在女尸上衣的衣兜处。
你愣了一下,镇静一下自己,伸手掏出那东西。大概是塑料制品,是钥匙坠,因为拴着铁环……你攥住它,爬过尸体,换成坐姿,舒一口气,才举起手电照向自己的右手心,于是,你的大脑中突然响了一个炸雷,身子一下软倒在洞底,而那小东西却悄然飘落在黑暗中了……
十二
那晚,你回家后没吃任何东西。
儿子睡了之后,你给刑警队长挂了个电话,只简短地说:“这第三起出租车司机被杀案和第一起有关联。”
刑警队长接电话时的浓浓睡意一扫而光:“你怎么知道?”
“我在李印花身上找到了证据。”你挂了电话,流着泪换上睡衣,流着泪吞下两片安眠药,然后流着泪上床。
那一夜无梦。
十三
“平儿,是你吗?你好吗?”
“是,妈妈……是我,我很好。”
“小涛好吗?没生病吧?你就那么忙,也不带他来看爷爷奶奶。”
“对不起,妈,我真的很忙……小涛挺好,很乖的。忙完这一段我带他去看您和爸爸。”
“唉……人老了,就想隔辈人。况且,况且……振文不在了……唉,儿子没了,儿媳也就……”
“妈!您别这么说,让我难受……”
“好好,不说。平儿,告诉你一件事,不,问你一件事,那个小韩到家里来,说你不想再投资饭馆和公司了,为什么啊?”
“那是纪律,妈……”
“唉,振文活着,不知会怎么说?”
“振文活着,一切都是他办,没我什么事。”
“我和你爸商量了,你一个人带着涛涛也够苦的,有那个饭馆和那个公司,你还能过得好一些。没什么关系吧?现在不是不管第二职业吗?我们院赵师傅还摆了个早晚儿的烧饼摊儿呢,上班还去干钳工活儿……”
“他们行,我不行,妈。”
“那——怪可惜的。你把本钱抽回来,那就是死钱了。我看,我看……”
“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吧……你爸说,你真不想干了,就算我们干,每月红利分你一份儿,将来真要收了摊儿,本钱,本钱……”
“算了妈,红利我不要,本钱和红利都归您和爸,振文没法再孝顺您二老,就算他……最后尽回孝心吧!”
“平儿!你……”
“您甭担心我,我很好。振文死了,我什么都看得淡了,想得开了,钱算什么呢?”
“唉……”
“妈,没事儿我挂电话了,再见!”
十四
你看见刑警队长进来了,却不想和他打招呼。你擦去流到眼眉上的汗水,继续狠狠地击打着面前悬挂的沙袋。沙袋摇晃着,在拳头下发着闷闷的呻吟。
刑警队长愣了一会儿,径直向你走来。
“有事?”你没有停手,问道。
肖劲也不客套地单刀直入:“你凭什么认定那钥匙坠是你丈夫的?”
“那东西是我买了送给他的。那上面他的姓名是我亲手用刀刻上去的,我曾经发现那东西不见了,问他而他却说不知道。够了吗?”
肖劲的眼神软下来,叹口气说:“也许是真的丢了,而他真的不知道。”
“你不用安慰我什么,我讨厌这一套。你明明认定了这东西在李印花手里说明了什么,却跑到我这儿假惺惺地——”“那平!”刑警队长一声断喝。
沙袋不再呻吟,你把发酸的眼睛转过去,颤抖的手怎么也解不开拳击手套上的带子。
“那平,刑警面对的社会对你来说,是太残酷了……”肖劲的声音又低下来,低到非常非常的诚恳,“可是,这个世界上并不都是残酷,就咱们这小小的刑警队,大伙儿都在关心你,掏心窝子地想帮你。那平……”
你不能回头,你知道回头就会让刑警队长看到一张孤独无助的痛苦的脸,你不愿意这样。你只能在心里呼喊:是我愿意面对这种残酷吗?是残酷把我拉向了它!我知道我曾经是一个纯情的女孩,纯到不知道什么叫离别,什么叫思念,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欺骗……可那都过去了,像一只肥皂泡被风吹破后只留下一点点湿润。我知道我变得太多,可我不能不变;我不懈地寻找,可我寻找到什么?
那个曾时而冒出来却又被你强按下去的念头终于被证实了,你的丈夫和妓女……你痛苦,你气愤,你绝望……
“说案子吧……”你哑声说。
“好吧,局长让我们把三起出租车司机被杀并案侦查。”肖劲低声说。
并案侦查,这说明大家都明白那个精致的小钥匙坠说明什么,这说明大家也都知道你那惨死的丈夫是怎样为自己招来的横祸。
你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卖**妇女李印花依偎在丈夫怀里的景象,你仍然下意识地拒绝把一切和那个潇洒、能干、温柔的丈夫联系在一起。可这毕竟是事实!事实!
这个社会真是太复杂。你甚至后悔自己主动要求来干刑警。你觉得自己仿佛是从风雨不侵的船坞里突然驶进大海的一只小船,孤立无助地在风口浪尖挣扎。
你咬紧牙关,你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你逼迫自己去掉一切纷杂的念头,只考虑一个问题:谁杀了李印花?
十五
新的调查开始了。
一切都没有头绪,一切都隐藏在云雾之中,一切都又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这是艰难而繁琐的调查。刑警就每天生活在这充满了谜、充满了艰辛、充满了不安定的气氛里。你可以接触到上至高级首长下到拾破烂老头儿的任何人,你可以进入上至五星级饭店下至肮脏茅厕的任何房屋,你可以品尝上至山珍海味下至发霉窝头的任何饭食,你可以体验幸福、快乐、紧张、痛苦、劳累、悲哀、愤怒、冷漠、恐怖……任何人可能会有的情绪反应。当过刑警,你便不再是普通人,你就可以冷静地看待人世间的一切,你便会把人这个高级动物看得像玻璃一样透明,你就可以在死亡与罪恶面前轻佻地吐掉嘴角的烟蒂,义无反顾地走向前去,你现在和同伴小易穿行在一片从未来过的居民区里。这是本市最破烂的一片居民区,它是当年修筑本市第一条铁路时遗留下来的工棚。一群穷人在这破烂而错落无章的栖身之处繁衍下来,至今仍是本市受高等公民歧视嘲弄的对象,尽管他们之间已不乏靠劳动致富的殷实人家。你的目光掠过男人**的肩背,和女人冷漠的眼睛发生碰撞,于是你从心底闪过一种震颤,在你短短的刑警生活里,你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地方。
你们在小巷深处寻到李印花家那东倒西歪的房子。
“没什么可说的。”李印花的父亲从兜里摸出酒瓶子,喝了一口,冷冷地说,“我早没这个丫头了。”
“老师傅——”小易想打破僵局,挺和缓地叫。
“没事的话我得出车了。”那父亲打断他的话,“我没工夫闲扯,少干半天活谁管饭?”
小易扭脸看看你,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您尽管走,我在这儿等您回来。”你平静地对那老人说。
“你——”三轮车工人愤怒地叫。
“你什么?我们是为您女儿来的!你知道她死得多惨吗?她躺在那个洞子里,要是没人发现就会慢慢地烂下去,烂成泥,烂成土,那就再不会有人发现她了!是我把她从洞子里弄出来的,我一拉她的手肉就从骨头上脱下来……”
“你……你别说了!”
酒瓶子滑落到地上,居然没碎,晶亮的**汩汩地涌出来,散发出一阵清香。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当那父亲惨白着脸,沙哑着嗓子说,“一发现她不学好,我就把她打跑了……那年,她上初三……再也没……”
希望的火在你的心里熄灭了,“你把她打跑了,她便去害人,最后害了自己。”
三轮车工人叹了一口沉重的气。
你走出房门后站住了,你觉得心里非常郁闷。你仰头望望蓝天,太阳火辣辣地瞄准了你。难道线索全听了吗?难道这一切将永远是悬案了吗?这才真的残酷,真的,真的残酷。
从发现那只钥匙坠起,你不再提“报仇”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并没有真正从你心头抹去。你毕竟干了一段刑警,你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去推测那只钥匙坠,尽管那很痛苦,就像撕开凝固的疮疤那样痛苦。而夫妻之情又像在这撕开的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揉一把盐!你愤怒,你悲哀,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你迅速地消瘦下去,两只眼睛变得空空洞洞。你只有用寻找凶手来填补一切,你暗暗希望最后证实现在的事实不是事实,证实你那惨死的丈夫生前的清白。寻找它成为你生活中几乎唯一的内容……寻找而无结果,太残酷!
突然,有人扯你的裤腿。
你低下头,于是你看到一张很小很小的脸。五官都可能很俊俏,却都淹没在乌泥和鼻涕之中。猛然间只可看见一团说黑不黑说黄不黄的东西,全然看不到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那只扯你的小手也是黑的,黑得在你裤腿上留下了指印。见你看她,小东西咧开嘴笑了,几颗黄黄的小牙晃动着。
“姨……姨……”
“放手!”三轮车工人呵斥着,“去玩去,这不是姨,是警察……”
“谁的孩子?”小易问。
“街坊的。这丫头命苦……爸爸是精神病,自己顾不了自己,当妈的卖……让你们抓了,说是有爷爷奶奶,可从没见来过。”
“那,她怎么活?”
“全仗街坊们,你给一口他给一口。从两岁就这样,一年多了。”
你被深深地震动了。你似乎从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角落这样的孩子。你俯下身,抓住女孩儿那细细的胳膊,一种母性的本能油然而生。你和孩子对视着,孩子的眼里是温顺,你的眼里是悲哀。
你抬头,愤愤地说:“这要不管,将来不又是一个李印花?”
三轮车工人低下头,搂过孩子。
你此刻觉得自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你的心为什么这么软?
十六
呼——吸——呼——吸——
古人云: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可见呼吸之重要……古人又云:四肢九窍,才觉重滞,尚未闭塞,即导引、吐纳,亦可愈也。
——你呼吸不对,不对!你怎么了?而且你这一段没来,太可惜了,气功是不能间断的哟!
对不起,我太忙了,手头有案子。刑警的身子不是自己的。我一定好好练,教练您放心。呼——吸——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定不下心来,眼前晃着一张又一张的脸。
丈夫的脸,肖劲的脸,李印花的脸……最后是一张脏乎乎的小脸……呼——吸——呼——吸——
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小脸。
十七
“小涛,你想爸爸吗?”
“想。可我知道……妈妈更想。妈,你别哭。”
“可有的小朋友,爸爸妈妈都没有,她想谁呢?”
“她是孤儿吧?”
“她不是孤儿,可和孤儿差不多。”
“妈,害爸爸的坏蛋抓住了吗?”
“……我在抓。”
十八
“李印花的线索断了……”肖劲点上一支烟,声音里透出几分苦恼。
“给我一支烟。”你说。
肖劲看你一眼,扔过烟盒来,并啪地为你打着防风打火机。
“这么好的打火机,受贿的吧?”
“妈的谁敢贿赂我?妹夫送的,那小子在日本混饭呢。”
你们面对面地抽着烟,淡蓝色的烟雾在你们周围悄悄地弥漫开来,使刑警队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温馨如同梦幻。很宁静,不知为什么没有电话,也没有人。刑警队长脸上的线条开始变得柔软,眸子里的暗淡渐渐退潮,明亮的目光在烟雾中流动。
“咱们再下把子力气,从头再来,你看好吗?”
你点点头,透过烟雾看着刑警队长:“我感觉,线索还在李印花身上或者她周围。我是相信我的第六感觉的。”
“我也相信。”肖劲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冲你微笑着,“真的信。”
那微笑感染了你,你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可这一笑却似乎扯开了心上的伤口,使你的心剧痛起来。没有电话,也没有人来,似乎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思考的机会,刑警队办公室呈现出一种少有的寂静。在这种寂静中,一个人尽可以看着自己的心,任思绪自由地驰骋。可你不能。你无法忍受这寂静的压抑,因为在这寂静中你可以太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爱与恨的交锋,像是上帝做的两个阉儿,打开一个是爱,却感到一阵恨的折磨;再打开一个是恨,可又尝到一阵爱的迷惘。把恨和爱揉到一起,心却粉碎了,只留下渴望知道结局的寻找。因为只有寻找才会解脱。
“我该走了。”你低声说。
“注意休息。”刑警队长的声音很低,像带着几分无奈。
你不做声,转过身去。在你的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十九
你又走进那杂乱无章的居民区,在曲曲折折的小巷里穿行。暗淡的路灯吐着有气无力的黄晕,饭菜的香气和垃圾桶的臭味在你身边徘徊。你缓慢地走,双手插在牛仔裤侧兜里,像一个游**的无所事事的女人。你有许久没这样悠闲了,一个刑警的神经应该是永远绷紧的,今天你也是紧张的,因为你是在工作而并非闲逛。然而这简陋低俗的环境却感染了你,使你不知不觉之中轻松起来。你在这陋巷之中重新摸到了生活的脉搏,这种生活是那种普通人的普通生活,它没有惊险的搏杀和肮脏的犯罪,它只有锅碗瓢盆和老婆孩子,以及融在这一切之中的温馨与爱。这一切本来也属于你,它曾给你心中的调色板留下过一片明净的纯白。但现在这白早已被殷红的鲜血、漆黑的罪恶、灰暗的阴沉和金黄的愤怒……所掩盖,使你不再是一个普通女人而是一名冷峻的刑警……
可今天那纯白又从心的角落中露出了一方亮色,像满天的阴霾露出一角晴空。你松弛下来,开始在这陋巷里闲走。远处传来电视台开播时的国歌演奏,那雄壮的旋律在市井中也添了几分柔和……
你仰首天空,天空是晴朗的,呈现夜幕初临时那种特有的亮蓝色,暮归的几只鸽子扑棱棱地落进不远处的院落,不知为什么竟使你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你静静地站着,使自己全身心地融入夜色。
你沉思,你垂着你美丽的头,柔顺的发梢拂动着你的耳际,牵引着你的思绪;修长的身影在和煦的晚风中似乎在微微颤动,拉扯着你的目光……
于是你顺着那颤动看到了那小东西。
开始你并没有认出那是什么,因为你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当你认清之后你的思想顿时被现实砸个粉碎。你扑向那小小的身体,接触到那灼人的热度使你大吃一惊。
“姨……”无神的小眼睛里飘过一点光泽,黑黑的小手无力地滑过你的臂膀……
你顾不得再想什么,你疯狂地奔跑,穿过弯曲的小巷,撞歪路遇的行人,有人在背后狠狠地咒骂,在咒骂中你一脚踢开居委会办公室的房门。
“这孩子怎么病成这样?今天……她属于我了!”
二十
妇女管教所的小楼被刷成极耀眼的白色,在阳光下强烈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睛。不知这白色在这里象征什么,是呼唤纯洁的回归么?
你垂着眼睛走进这白楼,走进管教员的办公室。你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那浓烈的消毒水味,提出要见的人。
胖胖的女管教员定睛看了你好一会儿,才默默地起身去了。片刻。领回一个脸色憔悴的女人。
于是,你和卖**妇女齐艳萍相对而坐。
“你的女儿在我家里。”
“什么?我的女儿……什么意思?我女儿……”
“她发高烧,躺在大街上。”
“什么?……那,她那死鬼爸爸呢?你是谁?”
“我是刑警那平。至于你丈夫,他不是——”“他那病是装的!那个王八蛋!还有他父母,一对老王八……”
“你嘴干净点!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是……可是……同志哟,那一家子真的不是人啊,我生了女儿,他们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一脚踢出门外,我只好……他装疯就是为了不养女儿,把孩子折磨死了他好再……我那可怜的孩子……”
“你不用担心,你女儿病已经好了。再有,我和你们胡同居委会的大妈们已经去过法院了。”
“真的?那太……我真是命苦哇,同志,上辈子作了孽……”
“可你这辈子还在作孽。你的邻居李印花,不是你勾引做了暗娼吗?”
“……”
“孩子你就放心吧,我只要求你好好改造做个合格的女人,我走了。”
“慢……你是个好人,我怎么报答你……干脆,我告诉你一件事,进来这么久了我都没说过,今天我告诉你……有个小饭馆,其实是卖**窝点,我和印花妹妹都……你是刑警,去抓他们吧,你立了功,就算我报答你了”“饭馆?什么饭馆?”
“新新饭馆。”
“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