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楼中,莫缺过于投入,完全没有发现楚微雨的离开。

当他察觉此事后,便独自一人,上到了第七层。

找不到让他寻回记忆的方法就罢了,但他联系脑海中的片段,想要找些与武道有关的书,竟也是一无所获。

第七楼,第八楼,皆是如此。

这两层虽的确有许多奥妙无穷的书,对于常人来说无异于珍宝,但对记忆空白,近乎无欲无求的他来说,却没有半点吸引力。

眼看只剩最后一层楼,莫缺几乎已不抱希望。

果然,第九楼中的书更加深奥与复杂,但他翻阅许久,始终没有找到半点与武道相关的内容。

“年轻人,你要找什么书?”

第九楼中,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名发如枯草,苍老得吓人的老者。

似乎是见莫缺翻了不少书,却没有一本能长看下去,这老人上前道:“老朽是天书楼的守楼人,平日里就负责整理楼中书籍,打扫灰尘,对楼中每本书的位置都了如指掌,或许可以帮你。”

这老人像鬼多过像人,瘦得皮包骨,头发如枯草,眼窝深陷,声音沙哑低沉,加上第九楼再无他人,他突然出现,换了常人只怕会被吓一跳。

但莫缺心思单纯,并未觉得害怕,反而喜道:“老人家,你真的能帮我?”

他没有心机,对生人也无防备,将自己失忆,来天书楼找书的原因,以及记忆中的武道片段都如实说出。

老人听完,一双浑浊的眼中看不出喜怒哀乐,脸上虽在微笑,但他笑起来却比哭还吓人。

“原来你是想要恢复过往的记忆!”

老人听完,沙哑说道:“人生于世,最大的痛苦,往往便源于记忆,能够遗忘,有时是件幸事,你又何必一定要想起?”

莫缺愣了一愣,单纯的他低头想了片刻,才勉强理解了老人的意思。

他想了想,认真道:“可即便是痛苦,也是我的一部分,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会感觉,自己并不完整,就像……就像……”

他单纯得如同白纸,不知如何表达,想了半天,看到自己身上姜璃给他做的衣服,才道:“就像一只袖子,如果只有袖子没有衣服,这件衣服还是衣服吗?”

他这比喻更是听着有些幼稚,却正因如此,更让人感觉真诚。

那老人微微一怔,喃喃道:“痛苦,也是自己的一部分?”

失神了片刻,老人才又露出一个比哭还可怕的笑容,道:“你这年轻人,倒是有趣,你遗忘了过去,那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莫缺点头,道:“我只记得自己叫莫缺,还有一些理解不了的东西。”

“莫缺?宁可伤,莫可缺,你这名字,倒也像你性格!”老人感觉这名字就像这年轻人口中所说,即便是痛苦,也是自己的一分部,也愿承受。

宁可伤,莫可缺。

“道一宫的人,都管我叫鬼老。”老人又道:“这第九楼,通常都是道一宫中的老东西才有资格上来,难得能见你这么有趣的年轻人,我就帮你一次。”

莫缺闻言,不禁大喜道:“多谢老人家。”

“你在此稍候。”老人笑得可怕,让莫缺在此停留,随后走到拐角,消失不见。

莫缺老实在原地呆着,也没有追上去看那老人去了哪。

片刻之后,那老人再度回返,带回了几本旧书。

他开口说道:“这些,便是你要找的,关于武道的书。”

莫缺连忙接过,喜道:“老人家,这些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我从一楼找到了九楼,一本都没有找到!”

老人摇头道:“你当然找不到,因为关于武道的书,全都是禁书。”

知道莫缺单纯,老人又解释道:“所谓禁书,便是不可存世,不可观看的书,即便是道一宫主,或是宫中那些老怪物来了,也没有翻看这几本书的资格。”

莫缺顿时感觉,手中这几本书的分量有些沉重。

他疑惑道:“这些书为何会成为禁书?”

这一回,老人没有解释,道:“等你自己看过,便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道:“第九楼中,平日几乎无人会来,这几本书你就在这里安心看吧,但切记,不可以带下第九楼。”

莫缺心中,顿时生出许多不解,但看老人不打算解释,他便默默在原地坐下,翻开手中的几本书看了起来。

当翻开手中的书籍,莫缺的脸色,顿时渐渐变得沉重,到后面,他捧书的手都在颤抖,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根据这本书中的记录,武道已亡,不存于世。

而且,武道灭亡一事,距今已有八百年!

“武道已亡八百年?为何会如此?”

脑海之中,那些记忆片段又开始活跃起来,复杂交错,其中武道二字,几乎存在于每个记忆片段之中,让莫缺深刻感受到武道与自己的紧密关联。

“武道已亡,为何在这些记忆片段之中,武道却与我息息相关?”

“倘若武道在八百年前便已灭亡,我又怎会有这么多与武道相关的记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混**织,让莫缺头痛欲裂。

他分不清这种痛感是源于混乱的记忆,还是因为他知道了武道已亡一事而生出的悲痛!

“我本身死,却仍存活于世,若我是武道存世之时便已死去,难道我已经死去了八百年?”

“既然已经死去八百年,我又为何还活着,又为何会忘记一切?”

莫缺只觉得他的大脑好像要炸开一般,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在大脑之中交错,却无法串联。

在那些记忆之中,他曾看到自己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就此身死。

但如今,他却依然活着。

“武道鼎盛一万年?这是我曾说过的话,我曾答应过谁?”

莫缺已经渐渐分不清那种痛楚是源于肉身,还是源于悲痛,只知道他的身心,此时如被撕裂了千万次,让他痛不欲生!

“我要让武道鼎盛一万年?可如今,武道却已灭亡八百年,我没有做到当初的承诺?”

“可武道为何会亡?我为何会死?又为何死而复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