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捕头带着两个捕快、祝争鸣、中年男人和镖师,跟着青柳到达无事客栈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唐九他们将老仆绑在大厅的样子。他先是一愣,随即看向夏宝珠:“夏娘子这是?”

“抓贼啊,”夏宝珠笑着将谢捕头请到上座,“辛苦你的两位兄弟上楼请欢儿昭儿两位小姐下楼一叙。”

不多时,住店的客人们就再次纷纷聚在了客栈大厅。

“这两天我这个客栈可真是热闹,连着出了两个案子。说我自己的想法前,民女斗胆想先问问谢捕头,这偷画案子衙门那边可有眉目了?”夏宝珠问道。

“从脚印看,要么,就是这富商见财起意,”谢捕头先是瞪了一眼中年男人,“要么就是镖师本人监守自盗!”

“大人!我冤枉!”镖师一听就急了,连忙辩驳道。

而中年男人则是一副被气笑了的面容:“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在南州的家产有多大吗?我根本没有见财起意这个必要!”

“其实那印下来的脚印还有一个细节,我猜谢捕头你定是忘了,”夏宝珠说着便看向了那老仆,“那两枚脚印除了鞋底的花纹,它还一枚清晰一枚模糊。所以这是有另一个可能的,那就是凶手是个跛子。”

换了干衣服才到大厅的唐青柳听到夏宝珠的话,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对啊!跛子残疾的那只脚没力气,肯定留不下很清楚的脚印!”

被打断了夏宝珠有些无奈:“我还没说完呢。”唐青柳赶紧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夏宝珠便继续说道:“我刚刚上楼提醒各位有贼时,唐十兄弟、欢儿昭儿姐妹两都困的很。唯独你这个老人不仅起得早,还很清醒。并且我还闻见唐十兄弟房间里也有梨花的香味,和镖师房间里的那半截残香一模一样,想来这便是你用的迷药吧?”

“呵,掌柜的,你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猜测!”老仆冷笑着拒不承认,“证据呢?没有证据你这就是诽谤!”

然而夏宝珠接下来的话叫老人心头一紧,她从容自信道:“赃物,我知道你赃物藏在哪儿了。”

一听这话,谢捕头和镖师的眼睛都瞪大了。镖师更是连忙问道:“在哪儿?”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夏宝珠拿起老仆的拐杖,随即拧开拐杖的手柄,不慌不忙从里面抽出了那幅被卷起来的画。

看着老仆灰败下去的脸,夏宝珠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腿也并没有跛的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厉害。毕竟,你听到我说有贼出走廊那会儿拄的是右拐。可我明明记得你跛的是左脚啊。这就说明你可以不用拐杖就能正常走路。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随身带着拐杖呢?”

瞬间反应过来的唐青柳再次出声:“我懂了!也就是说,这拐杖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的道具!并且画是被割下来、而不是被整个拿走,所以姐姐就猜到是他将画藏在拐杖里了!哇!姐姐太聪明了吧!”

随即他就再次被夏宝珠投来的眼神静了音。唐蓝墨也非常识趣地将他拉到了后面,小声道:“小师叔,你就不能安静点让掌柜的好好说完吗?”

唐青柳再次自己捂住嘴,使劲点了点头。

“好啊!原来是你!”中年男人一副义愤填膺又气得要死的样子,“亏我找引路人的时候看你瘸了腿可怜,才雇你一路陪同,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来!竟还想着穿我的鞋栽赃于我!”

那老仆索性也不装了,冲中年男人呸道:“老子不过是在雇佣市场躲官兵追捕!谁叫你有眼无珠连我这个大盗都看不出来呢!你这一路指使我干这干那,我没要你命都是好的!至于栽赃?那是你活该!”

“我几时指使你干这干那?”中年男人恨不得冲过去咬他两口,“你真是白眼狼!”

谢捕头嫌他两吵,直接叫人堵了老仆的嘴押了下去。随即他又向夏宝珠问道:“那夏娘子,敢问这两起杀人案又做何解呢?”

“不,是一起杀人案,因为凶手是同一个。而且,确如欢儿昭儿所说,和三年前覆灭的‘鬼鸟’组织有关。”

说罢,夏宝珠皱紧了眉头,她望向还被缚住的祝争鸣,又深深看了一眼欢儿和昭儿,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开口道:“其实此案不难。只不过,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被害人。”

“什么意思?”谢捕头不解。

“最初,我们都以为凶手要杀的人是昭儿姑娘。但如果凶手一开始要杀的就是那个老和尚呢?”夏宝珠的话宛若一道惊雷,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只见她垂下眼眸,慢言细语道:“老和尚死的那天,我其实就有些奇怪,刚装好不久的大门怎么会被风吹开两次呢?这风未免也太大了些。而今天我知道了,那是因为门轴被人刻意损坏了,为的目的就是要让客栈里的人都看到这一幕。”

说着夏宝珠扭过头看向了门外,随即她的声音也沉了下去:“因为这样我们就都会是目击者,我们会理所应当的认为,那个消失的凶手要杀的是昭儿,而老和尚只是被误杀。”

“我这儿因为屋顶还未修缮完毕,所以最右边那间空房间漏水不能住人。凶手就是利用这点,提前将房间布置好了,”夏宝珠仔细的解释道,“所以当时我们闯进去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是间空屋。既要破坏大厅大门又要提前布置,能有时间做到这些的,便只有住进店里几天的人才能做到……是吧欢儿姑娘,昭儿姑娘?”

夏宝珠的话叫姐妹两的身形同时定住了,她们默不作声,只牢牢盯着夏宝珠。

“竟是你们!”谢捕头刚想喊拿下,却又意识到了另外的问题,“可,在这儿住了几天的,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夏娘子你如何确定是欢儿和昭儿她们呢?”

“谢捕头你说得不错,一开始我只是有所怀疑。因为那天下雨,凶手不管是从空屋跳窗逃跑还是躲在其他什么地方,都难免打湿衣裳。而那天各位捕快兄弟上楼时,欢儿姑娘正在洗澡,这便是很好的隐藏湿衣服的方式。”

说到这儿,夏宝珠的目光转向了青柳,她眼里藏了些十分赞同的笑容,“所以还得感谢青柳和唐九唐十这三位,他们通过推测飞镖的真正轨迹,找到了凶手当时真正所在的位置,也同样找到了第二具尸体,”夏宝珠道,“新的证据,就在这第二具尸体上。”

“刚刚我让蓝墨去仵作那儿打听过了,那具屋顶上的死者遗物中有和老和尚往来的书信。我想正是因为这些书信,那老和尚才会冒雨来到这里,他也就此正式走入了凶手的陷阱。”

说到这里,夏宝珠再次看向了欢儿和昭儿。这两姐妹从下楼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听夏宝珠忽然问道:“对了,欢儿姑娘,昭儿姑娘,敢问二位平常卖艺除了跳舞,还会表演些什么啊?”

“……还有唱歌、杂耍……这和这案子有关系吗?”欢儿的手在她回答完问题后瞬间捏紧了,她盯着夏宝珠,显得十分警惕。

“那杂耍中可有飞刀这一项?”夏宝珠话音刚落,就看到昭儿明显不自然起来,她笑着道:“看来我猜中了。所以当时店里能很好使用暗器的,除了唐九唐十这两位唐门弟子外,还有你们姐妹两。”

听到这里的谢捕头恍然大悟,可随即又提出了疑问:“也就是说,是欢儿和昭儿设计杀死了老和尚!那房顶上那具尸体呢?也是她们杀的?可你不是说你没见过那僧人吗?又是怎么出现在你客栈里的呢?”

“箱子,她们把那僧人藏进了装道具的行李箱子里偷偷运了进来,”夏宝珠缓声慢语的同时,也微笑着盯着两姐妹的眼睛,“住店的、有大件行李、且没有当我的面打开检查是否被盗的,只有欢儿和昭儿姑娘。既然那具尸体是被一刀毙命,那我便斗胆请谢捕头上楼搜查。我想,一定能在她们的箱子里发现血迹的。”

“是我做……”昭儿先顶不住压力,开了口。

“是我逼她们做的!”可她的话却直接被祝争鸣打断了。

这个从被带走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的丐帮青年终于开了口,只见祝争鸣目光如炬,冷笑连连:“我和那两个老和尚以前都是落草为寇加入‘鬼鸟’的。三年前官府上山剿匪,我们侥幸逃了出来,本来说好了等风波过去了平分钱财,可他们却想独吞!所以我就找到了欢儿和昭儿,逼她们帮我设计杀了那两人!”

听到这话的欢儿和昭儿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而祝争鸣却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只是坚定的望向谢捕头。

“其实你非要这么讲,也说得通。”夏宝珠走到了祝争鸣面前故意拉紧了缚住他的绳子,听他发出“嘶”的一小声吃痛声后,随即刻意看了一眼一旁的欢儿昭儿,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祝兄弟,你可真要想好了再说话,毕竟,杀人可是死罪。”

“不是祝大哥做的!”昭儿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她先是看了一眼欢儿和祝争鸣,随后看向谢捕头,语调决然:“祝大哥,你与我姐妹萍水相逢,虽不知你为何这么帮我们,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替我们去死!官爷!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是主谋!”

“你给我坐下!”欢儿赶紧拉住昭儿的手腕,她也站了起来,口吻严厉:“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人分明都是我杀的!我才是主谋!谢捕头,我认罪,你抓我便是!”

“是我逼她两的!”

眼看三人争执不下,谢捕头重重拍了下桌子:“够了!吵什么吵!一个个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