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鸯将一狐狸毛皮的暖手筒子重重摔在了地上,眼里噙满了眼泪,那张漂亮的脸蛋显得愤怒又委屈:“你既然嫌弃我,当初就不要娶我!”
“你怎么又说这话?我何曾嫌弃你了?”束清晖放下了手中的面碗,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脾气有些急躁……”
可金云鸯却捂住了耳朵明摆着一副不听的样子。夏宝珠看到金云鸯所站的位置摆着不少装调料的瓷罐,她赶紧起身打圆场:“金小姐,您真的误会了,束公子并没有同我们说什么。”
“我们夫妻的事要你一个外人插嘴吗!”金云鸯恶狠狠瞪了夏宝珠一眼,最后调转矛头继续向束清晖道,“亏我还担心你饿着专门下来寻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同外人诋毁我的!”说罢她使劲一跺脚,扭头就跑了。束清晖叹了口气,只得也追了出去。
他俩一走,后厨整个都安静了下来。夏宝珠长舒一口气坐回了原位,她捂着胸口倒进了唐青柳怀里:“慌死我了!我刚刚好怕她一怒之下把调料桌子给掀了!”
搂着夏宝珠的唐青柳更无语了,一直小声嘀咕道:“赶紧走赶紧走,这人真的太暴躁了……”
第二日一早,洗漱完毕的夏宝珠走到大厅准备开门,却只见大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些仆人在两个领头的带领下正一箱一箱的清点着行李。那两名领头的则是昨天和李望舒李寒玉兄妹俩一起进门的衣着不凡的四人中的两个。他两都是中年男子,一个上唇留着小胡子,是束清晖和金云鸯的管家,名叫申力;另一个身材较胖的则是这次巡庄子的仆人总管邹平。
他两见到夏宝珠的同时都向她行了个礼道了声早。
夏宝珠微微颔首:“早,您二位这么早就起来了?”
“可不是嘛,小姐昨儿和姑爷在隔壁房间吵了快一宿,说是今天一早就要换客栈,”申力长叹一口气,“这不我俩正在清点行李了嘛。”
“这么早?其他客栈应该也才开门吧?定好房间了?”夏宝珠真的说不出“不如等订房间的时候吃了早饭再走”这样的话了。老实说她对金云鸯的印象已经够差了,她现在整个人巴不得这行人赶紧走。
申力似乎没注意到夏宝珠这句问话中的藏起的一丝喜悦,他皱着眉检查着绳结:“还不是辛苦了央央,她昨儿晚上可是跑到快宵禁的时候才回来,这才把房间订好了。”
“是嘛?”夏宝珠给干活的几个仆人们都倒了些水,随口问道,“那一定订的是我们这儿最大的那家观云楼了吧?”
“不是不是,好像是叫什么望江客栈吧?”申力想了一会儿,他戳了戳一旁的邹平,求证似的问到,“是叫这个名字吧?”
“嗯。”邹平显然还没睡醒,回答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这倒是叫夏宝珠疑惑了两秒,出言问道:“昨天金小姐不是说嫌弃房间太小又有点冷的吗?怎么不去最大的观云楼订房间呢?那边不仅房间大,还有配套的火盆呢!”
说话间央央也捧着盆子下楼了,她眼睛有些肿,大概是昨天晚上又哭过了。一下楼她就说道:“少夫人昨儿突然说想看江景,这才定了那儿,掌柜的莫要多想,并不是您这儿不好。请问水井是在后院吗?”
“嗨,我对我自己的小店什么样心里有数的,”夏宝珠笑着回答,“水井就在后院,要是桶太重了就喊青柳或者蓝墨帮忙,他们这会儿应该也起了。”
央央点点头,低着头就朝后院走去了。不多时,她打了水从后院回来,不知是水打多了太重,还是昨天手上的伤口还没好,总之在她刚踏上上楼台阶的第一步便手一滑将盆落了下来,水撒了一地。更不巧的是,那盆水落地的时候,申力刚好过来拿放在楼梯旁的行李,那盆水直接将一块小包袱全部浸湿了。
眼看她惊慌失措的愣在原地,距离最近的夏宝珠赶紧过去帮她拾起了水盆:“你的鞋子都湿了,要不去换换吧?”
央央一脸惊慌:“这、这好像是寒玉小姐的包袱!我、我、我肯定要被少爷责罚了……”
一旁的申力大概是可怜这个小姑娘被吓坏了,赶紧安慰道:“李小姐是个宽容大量的性子,你又不是故意的,她肯定不会责怪你的。至于姑爷那边,我们替你瞒着就是。”说完他又劝了好几句,央央这才红着眼睛端起那小半盆水上了楼。
听到央央的话,夏宝珠有些好奇的问道:“申管家,我刚刚听央央姑娘这话,比起金小姐,她看起来似乎更害怕束公子啊?”
“其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更害怕束公子一些,”申力瞅了眼楼上,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姐虽说脾气爆,但她明火执仗,有气都是当场发出来,过去也就过去了。束公子嘛……”
这时,一直打瞌睡的邹平也走了过来,他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口,冷哼一声:“你可闭嘴吧,束公子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到这话,申力果断静了音。这倒让夏宝珠更好奇了:“我看束公子脾气挺挺不错的啊。”
“得了,那都是假象,”邹平将自己的肥脸刻意凑到了夏宝珠眼前,很小声道,“掌柜的,你知不知道他曾经在云洲逼死过人啊?”见夏宝珠皱起了眉,他以为对方起了好奇心,又见她有几分姿色,便刻意凑得更近了:“我也是被他逼得才卖身到了束家当了仆人,就因为欠了他二两银子……”
然而夏宝珠却后退一步捂住了口鼻,他本人也被黑着一张脸的唐青柳一把拎住后衣领向后猛拽,以至于差点摔倒。邹平刚想发火,就听见唐青柳道:“肥猪,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没看到你那张猪嘴给我姐姐熏到了吗?”
唐青柳真的是说出了夏宝珠的心声,邹平刚凑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闻到了这人嘴里有一股从胃里泛上来的酸味,一开始她想忍忍算了,结果这人还越凑越近了。
邹平看了眼唐青柳是个看起来有些稚气的年轻男子,轻蔑的扫视了他一眼:“你谁啊!”
“他是我男人,”夏宝珠依旧捂住口鼻,眼神冰冷,“还有,给个建议,以后说话还是跟人离远点,你确实口臭。”
她的话一出口,在场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还有个胆大的仆人嘲笑道:“邹主管,您要不先去漱漱口,唐突了美人可不好。”
邹平被下了面子,整张脸都涨红了,他狠瞪了眼唐青柳,又看向夏宝珠:“掌柜的,要我说你找男人这眼光可真不怎么样,这小孩毛长齐了吗……”
唐青柳眼神一凛,正欲上去就给他两下之时,只见邹平突然就白了一张脸,迅速将身体弓成了一只虾。只听楼上束清晖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响起:“邹平,你自己去后院打一桶水漱口,漱完一桶水了再进来。”
随后他又轻唤了声:“申力。”
申力浑身一抖,立时将头垂得更深了:“公子有何吩咐?”
束清晖走下了楼梯:“他是你的手下,你手下出言不逊你却不加制止,我也要罚你。你去后院看着他,记好了,要刚打上来的冰水,还有,他少漱一口你就跟着漱一桶。听懂了?”
他的话叫两人浑身发抖,屁滚尿流的就往后院去了。随即束清晖又吩咐起干活的仆人:“出门在外都给我管好各自的嘴,再叫我听到一句不堪入耳的话,不管是家生子还是外来的,我都会直接打发了。”
仆人们纷纷称是后,便如同打开了静音键似的,各个低下头去干活了。
见此场景,唐青柳有点憋不住笑,他冲束清晖扬了扬眉头:“可以啊束公子,不愧是大家族出生的公子哥儿,管理下人有一手啊!”
束清晖这才挂起了笑容,他先是向夏宝珠赔礼道:“恕在下约束下人不力,得罪掌柜的了。”
夏宝珠微微摇头:“束公子太客气了些。”
然而叫夏宝珠和唐青柳都没想到的是,束清晖忽然从贴身荷包里拿出了一对双鱼玉佩,他笑着将玉佩放在了唐青柳的手上:“我昨儿晚上问了蓝墨兄弟,听说你俩还没成亲,这是我提前给二位的贺礼,请一定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夏宝珠一眼就看出那两块玉晶莹剔透,她这个看珠宝的外行人都能看出这枚玉佩价值不菲,连连拒绝道。
唐青柳则更知道这玉佩的来历:“这不是束伯伯和婷伯母的定情信物吗?你快拿回去,我可不敢收!”
“拿着吧!你们……比我更合适,”束清晖死死握住了唐青柳欲送还回来的手,眼里的羡慕已然藏不住了,“再说了,我爹娘以前常说,青柳也算他们半个儿子呢。你能继承这个,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夏宝珠和唐青柳还想拒绝,只听金云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两块玉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夫君既然送你们你们拿着就是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然没了昨天的戾气,看她气色不错的样子,大概昨晚休息的不算差。
说着金云鸯就走下了楼,她走到束清晖的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脸上挂起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夫君,我看他们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听说即使是这会儿的枯水期,望江楼也能看到很漂亮的潮水呢!”
大概是金云鸯这会儿对束清晖的态度和昨天判若两人,叫夏宝珠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位金小姐真的长得很美,外放又明媚,堪比燃烧的火光。又见她此时同束清晖撒娇,夏宝珠想着许是昨天她确实太累了,所以脾气才那样的暴躁,以至于一直再跟自己丈夫闹别扭。
唐青柳也凑到了夏宝珠耳边很小声道:“我看她这是又同清晖兄和好了的样子啊。”
夏宝珠头都没来得及点,就见束清晖却冷了脸,将金云鸯覆上来的那只手拍了下去,他说话的声音和刚刚教训邹平时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感情:“金云鸯,你不必如此,既然那些书信我都看到了,回去我们便和离吧。